李阳朔懦懦尚未言语,王之所带来的队列里就有一人站出,指着他鼻子怒斥道:“狗官,终日不思如何为朝廷办事、如何为百姓造福,只知道同那些乡绅地主讨巧。”
“大凡灾年,收成不好,你就联合着那些商户衙役,抬高粮价是也不是?!”
“你想着谄媚王爷、盐商,便帮着他们抓无辜之人入狱,不过是食些私盐,我们贫苦人家从来都是如此,怎么到了你这里便是错了?!”
“可怜我那大兄,因着没钱自保,被你活活磋磨死在狱中,是也不是?!”
李阳朔这下不懦弱了,他看着对面指着他鼻子骂的那人的脸,没有一点印象。
什么被磋磨死?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没钱的人他会卖去官窑,再赚一笔银子。
他李阳朔虽说不做人的事情干的不少,但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是得多闲去磋磨一个泥腿子?
这人怎么信口雌黄,污人清白?
李阳朔有心想要为自己辩白,对面那人却是压制着他一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声若洪钟,以确保每个围观之人都能听得清楚。
“你这狗官,口口声声仁义道德,肚子里装的全是些男娼女盗。朝廷信错了你,叫你害死我大兄,又对我毒打至此……”
那人说着,泣不成声:“今日,我便邀请王将军为我做主!”
王之上前安抚:“贤弟莫急,我今日来此,就是为着我们兄弟之间的大义而来。”
李阳朔只觉得天大一口黑锅架在了自己身上,他真的是对面前这个汉子没有一点印象。
虽说他素日不怎么管事,但像是这种押人下狱,动用公刑的大事,他都是得过目定夺的。这段时日流水一样下狱的人不少,里头绝对没有这个黑汉子。
科举考得官身的李阳朔对自己的记忆还是很有自信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来人。”王之淡漠道。
李阳朔拼命摇晃着脑袋,任由脖子上架着的刀擦破自己的皮肉:“不是我!不是我!我平日从不管庶务,都是我手底下那帮师爷吏员所为,他们在此地生活了数十载,我不过才来两年,要做什么都得依赖着他们,都是他们所为啊!”
他也顾不上什么是不是真是他干的了,这个矛盾,是一定要转移出去的。
不然今天他必死无疑。
“在其位不谋其政,难道不是你的过错吗?”王之剑指关键点,
李阳朔哑火一瞬,求生欲使得他立刻为自己找到了理由,就要开口时,围观人群中这些时日受气就没有少过的百姓终于忍不住了。
“县令大人的确是什么都不管,县衙外头那鼓怕是都烂了。”
“谁说他不管的,前段时间抓人可是亲身上阵,生怕庞师爷出力不够呢。”
也有人直接跪下来,也跟着黑汉子朝王之哭诉道:“将军大人,去岁我婆娘大病,我依着郎中的药方,去积善堂买药。他们给我开的假药,害我婆娘就那样一尸两命去了。”
“我气不过,告去县衙,却不知道积善堂掌柜早就同这狗官串通一并,一升堂,反倒是我被打了二十板子,我如何能不恨?!”
有一个人带头,旁人便意动了,也想诉说自己的冤屈。
一时间县衙里头吵吵嚷嚷,同集市也没多大差别了。
王之耐心的一个个听完,看向李阳朔的眼神也越来越冷冽。最后,高坐正堂中间,执掌生杀大权的金甲将军冷淡地丢出来两个字。
“斩了吧。”
李阳朔一惊,立马高呼:“不!你不能!我可是朝廷命——”
崔德义兴致勃勃地提刀,而后一刀两断。
围观的人群中没有人发出惊呼,都是看着那李阳朔的脑袋咕噜咕噜滚到他们的脚边,也不知道是谁咬着牙呵了一声:“杀得好!”
“当真解气,我真恨不得生啖其肉,当初若不是这条老狗,我儿何至于饿死?!”
人群竟然小小的欢呼了起来。
下一个被压上来的就是和百姓们相关的人了,正是为虎作伥的几个师爷和差役们。
庞理全已经看到了李阳朔的惨状,进来的时候还踩了一脚血,心中只觉得无望,他庞理全,今天怕是要栽在这里了。
他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都是听命行事,他一介师爷,还能左右县令不成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
对他这种矛盾第一线的人,人民群众的怒火要比刚刚面对李阳朔时更为旺盛,人群中有人扑上来就要对庞理全拳打脚踢,口中还喊道:“畜生!当初若不是你,我爹怎么会活活被打死?!”
崔德义皱眉,拉开了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