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塞拔开,一股奇异的幽香在湿冷的春雨中弥漫开来,那是死亡的味道,也是生的希望。
“我要去七溪城。”
江捷重新封好瓶口,将它贴身收好,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
顾妙灵停下手中的活,冷冷道:“你去干什么?送死?还是去给那个疯子收尸?”
“我去救人。”
江捷转身开始收拾她的银针。
“我没有把握能救活他。”江捷一边收拾一边说,语速很快,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紧迫,“我也没解过这种双毒。但我手里有药,我若不去,他就真的没路了。”
顾妙灵靠在柱子上,冷眼看着她:“你想好了?他是大宸的将军,刚刚杀了你的族人。你现在去,就是自投罗网。”
江捷动作一停。
她看着窗外昏暗的雨天,那是宋还旌所在的方向,也是战场的方向。
“我想好了。”
江捷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银针包,声音很轻,却没有任何犹豫:“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哪怕他是敌将,哪怕他是个疯子。
顾妙灵看着她,沉默良久。她从江捷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令她无法反驳的执拗——那是一种不需要理由、也不计后果的本能。
最终,顾妙灵发出一声极其无奈的冷哼。
“小七。”顾妙灵转头看向正蹲在地上看雨的少女,“去备马。”
小七眼睛一亮,跳了起来,拍了拍腰间的兵器:“好嘞!我也想去看看宋还旌到底死没死透!”
春雨绵绵,雨势渐大。
叁匹快马冲入灰蒙蒙的雨幕,马蹄溅起泥水,向着七溪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雨夜,山雀原东境军营。
辕门外的守卫如临大敌,长枪交叉,拦住了冒雨冲来的叁匹快马。
“什么人!军营重地,擅闯者死!”
小七勒住马缰,刚要拔刀,被江捷按住。
江捷翻身下马,雨水顺着她的斗笠滑落。她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却沉静的脸,“我是江捷。”
守卫借着火把的光看清了那张脸,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撤回长枪,跪地行礼:“夫人!”
宋还旌并没有将和离之事公之于众,在这些士兵眼中,她依然是那位曾救过无数人性命的将军夫人,是军中的活菩萨。
“带我去见将军。”江捷没有废话,收起腰牌,快步向营内走去。
此时,徐威正端着一盆血水从主帅营帐中走出来,见到江捷,险些摔了盆子。
“夫人……您可算来了!将军他……”
“带路。”
江捷打断了他,径直掀开厚重的帐帘,走了进去。
帐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肉腥气和药味。宋还旌躺在榻上,面如金纸,双目紧闭。他赤裸的上身,右肩处的伤口已经发黑溃烂,深可见骨;而左臂虽然完好,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僵硬得如同冻肉。
几个军医跪在一旁,满头大汗,却束手无策。
江捷快步上前,手指搭上宋还旌的脉搏。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沉——脉象细若游丝,且时断时续,那是两股剧毒在体内互相绞杀、将生机彻底锁死的征兆。
“都退开。”江捷冷静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