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也轻轻合上手中的《三国志》,对于最后一位,她的评价更显耐人寻味:「至于孙权……不过一守成之主罢了。
其人虽具坐断东南之才干,善用周瑜、鲁肃于前,驾驭吕蒙、陆逊于后。
然骨子里,却无鲸吞天下之雄心,更缺混一宇内之魄力。故而其短见薄识,虑不及远。
袭取荆州,看似开疆拓土,实则背弃盟约,自毁抗魏长城,将蜀汉彻底推向对立,致使两国此后互耗,再无携手北伐之可能。此为一失。
再者,其性多嫌忌,暴戾恣睢。晚年更是昏聩多疑,滥杀大臣,连陆逊这般擎天保驾之臣,亦被其屡屡责辱,忧愤而终。
致使东吴后期,人才凋零,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此为二失。」
「最重要的是,」秦之也声音之中带着些许无奈。
「他始终未能真正压制整合江东盘根错节的士族势力。顾、陆、朱、张等大姓,各有其利,各怀其心。
孙权一生,皆在与之妥协、平衡、争斗,看似君临江东,实则如坐荆棘。
人心从未真正凝聚,国力始终在内耗中分散,如何能向外开拓?
如此,空据长江天险,兵精粮足,却只知苟安一隅,坐视北方渐强。
虽有赤壁之胜,石亭之捷,终不过是偏霸之业,其国祚之终,在人而不在天,为人所灭,实是必然。」
萧?默然,秦之也言语之中的孙权与如今官家之行径何其相似。
「三国并立,恰如今日之宋、金、西夏。只希望官家能以史为鉴,察纳雅言,不重蹈故辙。
如此,我大宋方能克复京都,重整河山。不至偏安一隅,重复东晋故事。」
秦之也为萧?斟茶一碗,意味深长道:「金人暴虐成性,必将再次南侵。如今官家身为大宋之主,或许唯有直面金人锋芒,退无可退,求无可求。
方能激起其人胸中血气,奋起反击。如此,或可光复北地,中兴大宋!」
萧?握紧手中茶碗,一饮而尽。旋即重重将茶碗置于案上,掷地有声道:
「若是官家当有此志,萧某必将戴孝出征,为我大宋效死疆场,至死不渝!」
秦之也笑道:「如此,七郎当需愈加勤勉,精研兵书,操练不辍。他日若逢北伐之机,必可成不世之功业!」
萧?将目光放向门外,此时大日凌空,阳光分外明媚。
他忽地记起与王使君相别时,其人吟诵之诗。当下便情不自禁地诵道:「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秦之也眸中尽是赞赏之色,她见门外天清气朗。
便道:「久坐之下,身子却是僵麻了些。七郎带余四处走走如何?」
萧?当即应承了,便带着秦之也与两位女使,一同在山间游赏风景。四人行至一处山坳,却见几处屋舍炊烟袅袅,数位青壮正在田间务农。
秦之也仔细瞧去,诧异道:「原来,周大郎、陆九郎等,便在此处生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