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口中的“神女”。
原来,亦是他的巫山神女。
她似是一夜未眠,难掩倦色,然而憔悴之外却依然肩背笔直,自有一股狂风不折暴雨无摧的韧性。
萧晏下意识站正,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今日的衣冠。
他暗自懊悔,早知她在,他今早应该换上萧侯夫人为他新做的那几套衣服的,不该嫌它们依着京中时兴样式做得花里胡哨,于是索性就换了素色旧衣,轻装简行。
万一如今京中姑娘们就喜欢那样的呢?
他自诩相貌气度不输京中儿郎,但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能为自己多添些好印象总是大好的事。
萧晏正胡思乱想着,面前就多了个影子,一下抱紧他胳膊,哭道:“四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晏眨眨眼,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连忙掩饰似的低头,看向与二婶哭得一模一样的萧晗:“明蔷,你可有受伤?”
萧晗摇摇头,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又抓住身后姑娘的胳膊,强行将她带过来,哽咽道:“四哥,我能活着全靠谢七,以后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也得拿她当救命恩人一样对待……”
谢七?
萧晏看向面前的姑娘,只见她被萧晗这般豪言壮语说得颇为不好意思,对他颔首,轻声道:“久仰萧将军大名,我姓谢,小字宜安,在家行七。”
“七娘客气,多谢七娘救舍妹,萧晏感激不尽。”
萧晏郑重对谢宜安一躬身。
他借着动作掩盖下心中的忐忑。
就这样称呼“七娘”,会不会显得冒犯?
也不知道萧晗怎么同她说过他,他要不要跟她介绍一下自己?
他忐忑,谢宜安却也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侧身避开,顺带扶起他:“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萧将军快请起。”
萧晗嘟囔道:“你怎么对我们一家人这么生分?你可以叫我‘明蔷’,叫四哥的字‘晚霁’呀。”她想起了,“噗嗤”笑出来,故意大声道,“四哥,你来这么久,都不向七娘说你的字,你把自己的字都忘了不成?”
萧晏本来被谢宜安扶起,还在觉得臂膀如被烫到一般不自在,听了萧晗这番话,当即瞪过去。
这死丫头,怎么就知道拆台!
这时候不知道说说他的好话,枉费他疼她那么久了。
旁人或许会被他这一记眼风吓到,但萧晗与他打小相熟,丝毫不惧,她凑上前,一手挽住一人,吸了吸鼻子,回头一望背后慈悲的佛像,感叹道:“宝慈寺的香火果真灵验,我许愿你平安归来,如今已经应验,伯母许愿你觅得良缘,看来也在眼前了。”
她说得无心,然而听者双方却是神情各异。
萧晏像被拆穿心事,耳根通红,支支吾吾凑不出一句完整呵斥她胡言乱语的话。
谢宜安垂下睫羽,却是心如止水,一片薄凉。
既然萧晗与萧侯夫人关系甚好,那么萧侯夫人无论如何都会对她这个萧晗的救命恩人表示感谢。
她马上就能见到萧侯夫人了。
解除婚约,就在眼前。
萧晏或确有良缘。
但绝不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