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莱昂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走。他站在廊桥的月光下,浅金色的头发被夜风吹得微微飘动。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像猫科动物般清晰,此刻正认真地看着玲王。
“明天比赛别传那些太规矩的球。”
他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会断掉。”这话说得好嚣张,但莱昂的表情很平静,“你传得越规矩,我越知道怎么抢。”
玲王看着他,忽然问:“那该怎么传?”
莱昂歪头想了想,摘下套在手指上的可乐罐金属拉环掷了出去。那个小小的银色拉环从他指尖飞走,在空中旋转,划出异常清晰的银色弧线。
月光恰到好处地照亮了它旋转的轨迹,那弧线起初平直,却在某一刻突然下坠。违反直觉的灵巧转折,精准地穿过廊桥栏杆两根立柱之间狭窄的空隙,坠入下方漆黑的庭院灌木丛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传那种不知道会飞到哪里的球。”他说,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亮了一瞬,“那样才有趣。”
“如果那个拉环砸到谁头上……”玲王耸耸肩,“绘心甚八绝对会杀了你的,我保证。”
“不知道它会怎么转,会在哪里下坠,会不会撞上什么东西。但最终,”他顿了顿,向前迈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月光将他高大的影子投在玲王身上,“它总能去到某个地方。比规规矩矩的传球有趣多了。”
夜风穿过廊桥,带着庭院里植物的气息。他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玲王。那是某种固执的期待。
次日,赛前热身。
德国队作为客队率先入场进行系统热身。他们身材普遍高大,带着日耳曼人种特有的冷峻轮廓。此刻统一穿着深灰色训练服,在助理教练的口令和秒表指挥下进行高度同步的传接球练习和冲刺跑。
冷启动的战车们充满了压迫性的纪律感,就连米歇尔·凯撒也难得严肃,在他的国家队教练面前避免过于张扬。
日光灯将主队球员通道照得惨白,两侧墙壁上贴着FIFA海报与过往赛事合影,此刻却无人有心思欣赏。坦白来说经历过U20世界杯后,这样的友谊赛已经很难让他们过分紧张了。友谊赛何需友谊?在真正的大赛前互为磨刀石而已。
况且票卖得相当不错,座无虚席。一笔完美的经济账。
千切豹马和蜂乐回在玩高难度的一脚触球不落地游戏,笑声不断。凪诚士郎懒散地颠着球,但球仿佛粘在脚上,他或许想要提前下班了。洁世一闭着眼进行动态平衡练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节奏里——如果没有时不时偷瞄凛在做什么的话。
御影玲王则与二子一挥在靠近广告板的一侧进行快速的短传配合,余光不经意地瞥向了对面德国队替补席方向的通道口时,他的目光停住了。莱昂·科内茨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位置很偏,几乎蜷在角旗区阴影与广告牌的夹角里,与不远处正在做最后热身的其他德国队员格格不入。
他低垂着头,浅金色的发梢遮住了大部分表情,下一秒凯撒大步走到他面前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等会儿别摆出这副死样子。”看来两人是关系不错?这一下打得提神醒脑,兄友弟恭。
更令他惊讶的是德国队的助理教练拿着什么东西快步走过去,递给了莱昂——赫然是一罐已经开了口的可乐。教练甚至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快速说了几句,表情满是纵容的关切。搞什么啊?玲王想,既不科学,也不严谨。除非这全是针对问题儿童的□□手段。
莱昂在这时抬起了眼。
视线相撞。莱昂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奇异地化解了脸上部分的阴郁。然后他抬起右手,食指上套着的可乐拉环闪过一点银光。手腕一抖,做了个抛掷的动作。传那种不知道会飞到哪里的球?想起对方昨晚的话,玲王的思维因这个充满暗示的小动作停滞了半拍。
“玲王?”二子出言提醒走神的搭档。
足球贴着草皮滚向他预定的接球点。玲王伸脚,迟了。球擦着鞋钉边缘滑过,笔直地朝广告板间隙滚去,最终停在莱昂脚边。小小的失误热身中常见,但在这种注视下发生,性质不同。
玲王立刻启动,朝球跑去。他必须自己处理这个失误。莱昂看着滚到脚边的球,又看向跑近的玲王。他用脚尖轻轻点停球,等着,像弄坏了饮水器的猫。
玲王在他面前站定伸手,德语简短:“球。”
莱昂将球挑起轻轻使力,皮球砸在玲王胸前停下,下一秒被稳稳兜住。玲王转身跑回半场,没有回头和道谢,毕竟他确定如果没有对方的干扰自己不会丢球。结果始作俑者在身后喊:“Reo!你换洗发水了。你讨厌我吗?”
见对方完全不搭理自己,莱昂又扭头对凯撒说:“你闻到了吗?Reo为我换了洗发水。”
“我不知道你们已经那么熟了。”凯撒摊手,“还是说你每天会在焦虑之余骚扰一下对手?”
“至少我们可怜的的小科内茨找到了新的猫抓板。”内斯笑眯眯地夺过他手里的可乐罐,“好啦——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