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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露锋芒(第2页)

翠织,红绣,银簪,玉钗四个丫鬟拥簇着董绣心登上甲板,董绣心裹着厚实的银狐斗篷,怀里抱着黄铜暖炉,在寒风中还是有些脸色发白。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董绣心看着浑浊翻涌的河水,又看向渐行渐远的码头,心里除了对前程的期盼,还有离家的茫然和忐忑。

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吉利话,声音在开阔的码头上显得尤其尖锐:“姑娘你瞧,李家派来接您的船多气派,这是看重您呢。”“是呀!姑爷定是在京城望眼欲穿呢。”

翠织最了解董绣心的心思,一边为董绣心拢起斗篷党风,一边看向不远处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在董绣心耳边极小声的说道:“姑娘,船上风大,您小心身子。江面宽阔,处处暗流,有些个碍眼的东西,指不定一个浪头打过来就失足落水了。”翠织声音阴冷:“一路去京城山高路远,出点‘意外’也是常事。”

董绣心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冷意,比在董府时还多了几分轻蔑和笃定:“你懂什么?刚出发她就出事,夫人还能猜不到吗?要动手也不能在路上,我娘还在她手里呢。”等到了京城,那才是她董绣心的地盘,到时候一个无依无靠的贱婢,压扁揉圆还不是她说了算!

“皓月,杵在那儿干嘛呢?”银簪厉声呵斥着,声音在甲板上显得尤为刺耳:“滚到底舱去!少在那儿碍我们姑娘的眼。”

这声音如同鞭子抽在皓月心上,她身上只有一件半旧的靛蓝色薄棉袄,在寒风中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嘴唇青紫。她环视着周围,目光投向运河的尽头。江水浩浩荡荡,流向一片寒意朦胧,无边无际的远方。

皓月迈开脚步,径直朝着通往昏暗底舱的狭窄木梯走去。底舱昏暗潮湿,空气里全身是浓重的霉味、陈年货物的尘土气息,几盏油灯挂在木壁上,随着船身在江水上前行左右晃动,阴影幢幢。皓月找了个草席坐着,紧紧抱着手里的粗布包袱,这似乎是唯一一个有暖意的东西。

“吱呀——”

低矮的木门被推开,随即又被关上,翠织穿着厚实的棉袄,戴着董绣心戴腻了不要的檀木簪,从木梯上走下来。

她显然受不了底舱的污浊,用帕子捂住口鼻,皱着眉头,径直走到皓月面前,放下帕子,下巴太抬高,刻意拔高声调:“这底舱的滋味不好受吧?”

皓月向她看去,脸上只有漠然,深潭般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就像在看一颗杂草。

翠织挺了挺胸脯,带着家生子根深蒂固的优越说道:“你别以为你是夫人给三姑爷预备的妾室就真能飞上枝头了,趁早认清自己的身份,少做那攀高枝的梦!在我们面前,哪还有你的地方?我和红绣几个可都是董家正经的家生子,世代都在董家效力,我爹娘可都是有头有脸、是伺候过老太爷的!府里上上下下谁不得给几分薄面?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女,能跟我们在一处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该感恩戴德才是,整天端着个小姐模样给谁看?”

她说得眉飞色舞,似乎“家生子”三个字是她头顶最耀目的光环,足以把她和皓月这样的“低贱之人”区分开,她永远都无法逾越。

“我可是三姑娘身边最得力,最得她看重的,有我在,你休想给我们姑娘添堵。”翠织唾沫横飞的说道:“我从小就伺候她,和她如亲姐妹一般,等到了李家,你给我安分守己,要是敢动不该有的心思,看我收拾不死你!我爹娘一个是伺候过老太太的,一个是外头铺面上的掌柜,深得老爷夫人器重,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惹我不高兴,我就让你知道厉害!”

皓月静静的听着,等翠织把家奴背景炫耀够了,才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这笑意将那双幽黑的眸子衬得微有寒光。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穿透力扎在翠织脸上:“世代为奴……还能这般洋洋自得,我倒也是开了眼界!”语气平缓,字字如刀,精准的剥去翠织的“骄傲”。

翠织的脸瞬间成了猪肝色,犹如被人抽了一记耳光。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贱婢,竟敢如此直接轻蔑的点破她赖以生存的“优越身世”,世代为奴几个字环绕在耳边。她浑身发抖,声音尖锐刺耳:“你放肆!你说谁是奴才?你才是生生世世的奴才,是最低贱最下作的贱婢!”她气的口不择言,企图用最恶毒的言语将皓月钉死在诅咒里。

皓月眼中闪过一丝厌倦和鄙夷,她侧头看着翠织,用看跳梁小丑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真是副奴才相!”

短短几个字比任何激烈的对骂都更有杀伤力,翠织感受到一种被彻底无视的羞辱,她此刻比董绣心更想毁了皓月,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来这里是来替董绣心警告打压这个潜在的危险的。

想起董绣心的话,翠织再怒火翻腾也只能强压下来,董绣心说了,现在还不能动她。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勾引姑爷,我就毁了你这张脸!到时候在京城,你的死活全由姑娘说了算。你敢不安分,我们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不信你就试试!”

底舱昏暗的光线下,翠织的脸显得有些狰狞,她死盯着皓月,等待她的恐惧或屈服。

然而皓月脸上依旧是幽潭般的平静,平静之下还带着一丝洞悉。她声音依旧平淡,却更加尖锐精准的刺向翠织心底深处最不愿意面对的位置:“你倒是三小姐身边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只不过……”

翠织脸上刚刚露出被认可的得意,就被无情打断,皓月轻轻嗤笑:“你这般为她冲锋陷阵,不惜做恶人替她扫清障碍,事事挡在她前头……她可曾对你另眼相待?”皓月仿佛能看穿翠织精心维持的表象,更能看穿她内心的惶恐:“你在她眼里,和红绣银簪玉钗有什么分别?不过都是可以随时替换的物件罢了。你真觉得自己是她的心腹?是不可或缺之人?”她在许家时和跟随她多年的绣珠玉珠情同姐妹,一看董绣心平日对翠织的神情就知道,翠织在她那里什么都不是。

“你胡说!”翠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的尖叫起来:“小姐待我自然不同!我是伺候她最久的,是最得力的,你个贱婢懂什么?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声音却满是心虚的尖利。

她嘴上强硬的反驳,心却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皓月的话猝不及防的戳破了她藏在心底的自欺欺人。董绣心待她……和别人不同吗?赏赐是有的,体面的差事也会交给她,可似乎……从来没有额外的信任和器重。董绣心高兴了会夸她几句,不高兴了,打骂斥责也从不留情。她的忠心在董绣心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一阵寒意爬上翠织的脊背,但她绝对不能在皓月面前显露出来,她挺直腰板喝道:“小姐心里自然是明白的,只要我一直忠心,她会知道我的好,会给我应有的回报的。”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底气不足,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皓月见她强撑着嘴硬,不再言语,转过身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单薄的背影隔绝了这些无谓的吵闹。

底舱里,只剩下污浊的空气和船体沉闷的摇晃。翠织强装的笃定下,有一丝无法掩饰的动摇和恐慌,她安慰自己:只要她更加忠心,小姐一定会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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