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魏思暝刚想要解释,便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在说去十二镇的事情。
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便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沉默,片刻后道:“睡吧。”
第二日一早,魏思暝与白日隐出门便看到一辆宽阔低调的马车停驻在门前。
车帘被撩开,一张带着灿烂笑容的脸出现在窗口:“阿隐,上来吧。”
二人上了马车,白日隐道:“子书师兄,我们离开江宁前,得先去一趟常乐家中。”
关子书道:“为何?可是常悦回家后有什么异常?”
“不是,去给他送钥匙。”魏思暝接过话,“我们这一时半会也不会再回来了,先前与常乐说好,叫他照顾院中的玉兰。”
说完这话,他心中不免有些苦涩,那日拜托常乐时的心境,现在倒是全然没有了的,那院子想必以后自己也再也回不得了,也不知道李春碧会不会珍惜这些。
白日隐记性好,一路引着车夫往常乐家的方向去,到门口时,常悦正在清扫前一晚放鞭炮留下的红色纸碎。
“常悦。”魏思暝只身一人下了马车,唤他。
常悦抬头,见到来者何人后粲然一笑,道:“魏公子。”
“你哥呢?”魏思暝向房间里张望着。
常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遗憾:“我们准备去给看望阿爹,阿兄去采买所需物品去了。”
魏思暝点点头,不再顺着他的伤疤继续向下说,只是如待珍宝般将手中那枚钥匙摩挲了几下,递给他,眼中带了些不舍,道:“我们今日便离开江宁了,所以将钥匙送来,别忘了交给你哥。”
常悦将扫帚倚在墙上,在自己的衣物上蹭了蹭手,这才小心翼翼接过,揣在怀中,道:“魏公子放心,等你们回来时,定会看到盛开的玉兰。”
魏思暝忽然意识到,那院子中的所有物件都带着白鹤与玉兰的影子……
原来是这样啊。
见魏思暝出神,常悦以为他不放心,再次保证道:“魏公子放心吧!我一定同我哥将院子打理好!”
魏思暝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好。”
回到马车,四人便准备向十二镇方向行进。
“狗东西这是怎么了?托付了个钥匙,跟丢了魂似的。”关子书见他闷闷不乐的模样,忍不住同林衔青咬耳朵。
林衔青眼中也有些担忧,看看魏思暝,又看看白日隐,摇摇头低声道:“子书哥哥,我也不知道,兴许是没睡醒吧。”
走了没多会儿,关子书吸吸鼻子,道:“什么味啊。”
遂掀开帘子向外张望,片刻后道:“林衔青,你过来看,那是不是书生家?”
魏思暝对于那日完成任务却没给奖励的事情有些奇怪,也掀开帘子看,道:“确实是,没想到出城路上还会路过他家。”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那天他看起来失魂落魄的样子。”关子书重新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还是没忍住,提议道,“阿隐,反正也路过此处,不如去看看他现在如何了。”
白日隐点点头,仿佛也正有此意。
叫马夫停了车,四人步行向那弯弯绕绕的巷子中走了进去。
这里仿佛与江宁城分割,窄窄的巷子里,丝毫没有过年的气氛,一点红色都见不到,一些陈年酥化的褪色春联碎片从门上掉落,深深地嵌在泥土中,被层层叠叠的脚印覆盖。
凭着记忆找到柳墨家,关子书叩响了房门。
接二连三的敲门声并没有等到柳墨的回应,魏思暝指着木门上空空荡荡的锁扣,道:“肯定在家里,这门没上锁。”
关子书便又敲了两声,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魏思暝上前,试探性地推了推,木门立刻出现一条缝隙。
他停住了,不知道这样贸然进去是否合适,习惯性的回头看向白日隐,只见他面色微微显露出担忧,点了点头。
魏思暝这才将门完全推开。
一阵腐烂潮湿的腥臭味立刻扑面而来,四人慌忙抬手捂鼻。
只见面前一双毫无血色的脚垂在半空,向上看去,是已经紧紧扒在衣服上面已经干掉的排泄物,再向上看,便是柳墨那张扭曲的面庞。
白日隐最先反应过来,看到他身旁地面有一张白纸,上面有一红色绸布,不知道包裹着什么,一起被一颗灵石压着,他拿起来看,面色越来越沉重,道:“是他的遗书。”
说罢他轻挥手腕,角落那张小床便挪动道柳墨身下,再一挥,吊在房梁上那根麻绳便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