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能找到这里吗?
……
黑暗开始孕育出幻觉。
他仿佛能“看到”粗糙的、布满锈迹的金属墙壁就在他眼前几厘米的地方,正缓缓向他脸上压来。
他仿佛能“听到”除了自己心跳和血液奔流之外的,更加诡异的声音——
像是某种湿滑沉重的东西在隔壁通道拖行的摩擦声,又像是极其细微的、无数指甲同时刮擦金属的噪音。
不是日常生活中那种担心做错事、害怕被责备的轻微焦虑,而是一种原始的、来自基因深处的、对未知与死亡的纯粹战栗。
它像活物一样在他体内疯狂窜动,撞击着肋骨,让心脏以一种濒临碎裂的节奏狂跳,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耳膜里充斥着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
“他在哪里?”
记忆的最后片段是林翊尘沉稳的眼神,和咽下药物后涌上的沉重睡意。
“安全的房间,温暖的被褥……”
与此刻身处的这片冰冷、死寂、充满不祥的黑暗形成了撕裂般的对比。
他拼命转动眼球,试图捕捉一丝光线。渐渐地,或许是眼睛适应了,或许是真的有微光,他勉强分辨出自己似乎在一个极其狭窄的空间里。
两侧是模糊的、泛着冷硬微光的壁垒,像是金属,但布满了厚厚的、湿漉漉的锈蚀,那浓烈的铁腥味和霉腐味正是来源于此。
他尝试抬起一只手,动作迟缓得如同陷入噩梦。
指尖触碰到身旁的壁垒,冰冷、粗糙,还有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黏腻感,仿佛刚刚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从此处爬过。
“嗡——”
一种低沉的、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他头骨内部响起的嗡鸣开始了。
它没有音调,只有一种沉重的、规律性的压迫感,像是某个庞然大物在极近的距离缓慢呼吸,震得他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在这嗡鸣的间隙,更细微的声音钻了进来。
那不是外界的声音,更像是……直接在他意识里勾勒出的意象:
——无数湿漉漉的头发丝擦过生锈金属板的窸窣声。
——某个狭窄管道深处,粘稠液体缓慢滴落的“哒…哒…”声,间隔长得令人窒息。
——极远处,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壁,传来模糊不清的、像是呜咽又像是咀嚼的细碎声响。
他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指甲深深掐入胳膊的皮肉,试图用疼痛来确认自我,对抗这无孔不入的恐惧。
但收效甚微。
寒冷和那诡异的嗡鸣正在剥夺他对身体的掌控感,四肢末端开始传来麻木。
他必须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几乎被恐惧冻结的脑海。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身体终于从那种僵直状态中解脱出来,但代价是手肘重重撞在身后的金属壁上。
“咚!”
一声闷响在这绝对寂静的空间里炸开,回荡,然后被更大的寂静吞噬。
也就在这一刻,那低沉的嗡鸣声骤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