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曦道人终是承认岁月不饶人,他不用看就知道陆霄此时偏执的眼神,只是淡淡开口:“要怨,就怨我这个将死之人吧。也别怪你母亲。她最后清醒了,但已经逃不开了。她以为你能逃开。”
姬氏长女,不堪忍受病痛,于十年前自刎而死。
真是个可笑的谎言。
怨她吗?陆霄觉得没必要。
十月怀胎生下他,这些年的教导与利用,赐他如今千疮百孔的灵魂,也算是两清了。
他当年在她清醒时回去过一趟。她当时的气息太孱弱,以至于陆霄没有听清她说的话。如今想来原来是“不要回来。”
或许她当年就试着让他离开了。
但离不离开,陆霄其实并不在乎了。生在姬氏一族,他也没有什么路可选。
“我不关心当年是谁设的局。也不关心我最后会是什么结局。”陆霄满不在乎,“那人既然敢把我当成棋子,那也看他能不能承受我带来的一切,能不能负担他设局的代价!”
“他并非是要玩弄苍生。”
“我才不管什么苍生。”
毕曦道人回望一眼,尽在不言中。
……
传音纸鹤飞入云层不见,林灼渊独自坐在山门口。
自从江佐年听到“我们许久未见了,今晚要好好聚一聚”这句话,等陆霄一走他握着林灼渊的手,说是久别重逢,今晚一定要去山下大摆宴席好好庆祝一下!
林灼渊也觉得不错,正好他还欠自己一顿饭,一经点头,江佐年就掏出纸鹤订好了酒楼。一溜烟跑去白玉峰喊东家俩兄妹。林灼渊等着苏红铃出来了,也让她先去叫上穆师兄一同先去山下酒楼。
毕竟上一次聚在一起,还是在十年前的巨岭艨艟上。
说不期待那是假的。
林灼渊回去换了身衣服,就留在山门等大师兄下山了。
“阿渊。”
林灼渊听见声音,转头就看陆霄朝他走来:“大师兄,你终于来了。江佐年已经订好给你接风洗尘的酒楼了。”
“嗯?”
江佐年?
关他什么事?
陆霄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还有穆师兄东师兄师姐和苏师姐,他们已经去了,就差我们了。”
陆霄:“……那走吧。”你究竟有多少个好师兄。
当然,陆霄怎么会觉得是自己亲亲小师弟的错呢?
一定是哪个浓眉大眼的瘦子!听不出来他说的“我们”根本不包含那么多电灯泡吗!?
他都快恨得牙痒痒了。他已经十年没和小师弟单独、共处一室了!!!
陆霄一时间唯有沉默。
林灼渊当然没有忽略他后槽牙的摩擦声,回头担心地问道:“大师兄,你的牙齿怎么了吗?”
“无妨。应是要长智齿了吧。”
陆霄如今的修为连头发都不长,怎么可能长什么智齿!
偏偏林灼渊还信以为真:“那待会我给你盛点热汤吧,晚上牙疼就不好了。”
“多谢阿渊。”
陆霄心情又美好了起来。
看来今晚江佐年在他压根不知道的情况下,侥幸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