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之时,那黑气的边缘忽然像被什么悄无声息地“剥”开了一层,一道极细的裂痕在夜风中若隐若现。
一缕阴影,顺着那道裂痕悄然滑出,如蛇般绕过剑光封锁,贴着地面与寒风的缝隙,向他背后游窜而去。
那阴影极淡,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
令璇眼角余光恰好瞥见那丝异样,瞳孔骤然一缩:“不好——”
她来不及多想,冲了过去。她整个人几乎是用扑的,朝着微生临钰的方向疾掠而去。
那阴影在逼近微生临钰身后的一瞬猛然一凝,化作一只布满诡异符文的利爪,指甲漆黑如墨,却缭绕着淡淡的灰光,仿佛能将人的神魂一并撕成碎片。
“小心!”
令璇的灵力尽数灌注在后身之上,金色灵光瞬间化作一层薄盾。
那利爪狠狠抓在光盾之上,发出刺耳的撕裂声,灵力碎片四溅。
令璇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唇角溢出一缕血丝,硬生生挡下这一击。
微生临钰这才察觉到身后的变故,剑势猛然一收,回身一剑,将那偷袭的阴影利爪斩成无数碎影,散入空气之中。
“你——”他看向令璇,目光微凝,带着些许征愣。
她竟然救了他…
令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贯的倔强:“别分心啊,若你出事,谁来应付这残局”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手指无力地松开。
另外三人急着喊道:“茗瑜!”
那团原本被剑光压制得几近溃散的黑色混沌猛然一缩,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缕极细的青烟,轻若无物,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她的眉心。
她的身体晃了晃,像是再也支撑不住。
几乎在同一时刻,令璇眸子里的清明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蒙的灰雾,像是被什么东西从深处一点点侵蚀。
下一瞬,令璇软软地倒了下去。
微生临钰一把将令璇揽入怀中,指尖还没来得及触及她眉心,那缕青烟已经彻底没入,无影无踪。
天地间只剩下呼啸的朔风。
令璇脉象虚浮紊乱,那股阴冷的气息正顺着脉络,往她的识海深处蔓延。
梦魇已将她拖入了无边梦境。
“桀桀桀桀……”那团混沌阴恻恻地笑道,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又像是从人心底最阴暗处钻出来,“我已经进入她的脉络里了,她就慢慢地被我吞噬掉魂魄吧……”
黑气在半空翻涌,隐约浮现出一张扭曲的鬼脸,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幽绿的光:“你们谁也救不了她。只要她在那一幕里多待一刻,她的神魂,就会多碎一分。”
梦魇的声音带着恶意的愉悦,仿佛笃定了结局。
豫春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忍不住颤声开口:“你把她……拉到了什么地方?”
那鬼脸缓缓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自然是,她最不想面对,却又最放不下的地方。”
梦魇那桀桀怪笑犹在耳畔回响,幽绿的鬼火在半空跳跃,像在欣赏一场好戏。
微生临钰却一句话也没说。
他只是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令璇。
他的眼眸原本温润清澈,此刻却像是被什么从深处点燃,一层层寒意与冷光浮上来,将那温润彻底压了下去。
陈令璇这个女人。
她以为,用这样一计苦肉计,替他挡下那致命一击,他就会感激她?他会因此,对她另眼相看,从此对她另当别论?
微生临钰喉间发紧,心底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与怒火,像被人粗暴地翻搅开来。
他一向不喜欢欠人情。
更不喜欢,有人拿自己的命,去换他的一条命。
从道义上讲,她救了他一命。
可情感上,他只觉得胸口闷得发慌,像被人塞了一团又冷又硬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