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临钰双手负在身后,墨色衣袍随着脚步轻晃,脸上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叔伯见我伤势渐愈,说你独自出门未免无趣,让我随你凑个热闹。”
“我去云梅山见长老,是有正经事要谈,你跟着非但不合适,还容易添乱。”陈令璇眉头蹙得更紧,下意识往前走半步。
“你此言差矣。”微生临钰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她慌乱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你我既已重归于好,便是朋友。朋友之间结伴同行,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谁跟你重回于好!我只是不跟你计较过往罢了,我们现在算不上什么朋友!”陈令璇往前走了几步拉开距离。
微生临钰在后面跟着,发出轻浅的声响:“不算重归于好?那陈小姐前日还亲手为我换药,总不至于只是看在叔伯的面子上吧?”
陈令璇回头瞪他一眼,语气又急又硬:“那是当然,我是看在你救了我父亲,不然我才懒得管你!何况医者仁心,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哦?原来如此。”微生临钰眉梢微挑,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只是陈小姐换药的手法生疏。想来并没有常为伤者包扎过,不知陈小姐,是否也有为意中人费心过?”
他这话问得直白,陈令璇心头莫名一沉。
她这些年一心苦修,眼里只有修为精进,哪有半分闲情逸致谈情说爱?偏生眼前这人,嘴碎得像没关严的匣子,叨叨个没完没了。
陈令璇猛地回身,柳眉倒竖,眼底翻涌着不耐:“你烦不烦?那是你伤口深可见骨,我若下手重了,扯裂皮肉污了百安堂的地!”
“好吧陈小姐,那你能否回答我第二个问题?”微生临钰仿佛没听出她的怒气,抿了抿唇,追问得锲而不舍。
她抬眼直视着他,目光清亮却带着锋芒,没有半分闪躲,虽然很不想和眼前的人过多解释,但像微生临钰这种轻薄子肯定会坏了她的名声。
她尾音掷地有声:“没有,也不屑有。我陈令璇立身行事,从不需要依附旁人。”
话音落下,她转身便走,脚步快得带起一阵风,只想赶紧摆脱这牙尖嘴利、纠缠不休的家伙。
微生临钰暗暗松了口气。
“哎,别啊。”微生临钰立刻收了方才的戏谑,抬手按住肩头渗着血丝的绷带,语气里掺了几分刻意的委屈,“我这伤还没好利索,你就这么丢下我不管了?”
陈令璇脚步一顿,抬头望去,云梅山山门前那块烫金牌匾已近在眼前,轩衡派的弟子正肃立两侧值守。
她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耐依旧未减:“你若执意要跟,便在这山门外候着。轩衡派上下未必识得你,别到处乱逛招惹是非。要么在这等我出来,要么你自行离去,随意。”
说罢,她抬步走向山门,桃花眸中的冷冽已然敛去大半,只剩疏离的沉稳。
守山弟子见她走来,连忙快步上前,拱手行礼时,语气难掩敬畏:“是茗瑜女君!久闻女君闭关百年潜心修行,今日荣归,实乃我派之幸!”
陈令璇颔首示意,语气平淡无波:“‘久仰’二字,我愧不敢当。今日贸然到访,不知霓宏洲长老是否在殿中?”
“长老一直等着女君呢…”弟子目光转向她身后不远处,语气也恭谨:“微生少卿,你怎也在此处?”
陈令璇眉梢一挑,回身望去。
微生临钰正斜倚在山门旁的老桃树下,墨色衣袍松垮地搭在肩头,一脚随意踩着树根,嘴角噙着惯有的散漫笑意,半分安分模样也无。
装模作样。陈令璇暗自吐槽,眼底掠过一丝不耐,却未多言。
周遭轩衡派弟子早已敛了神色,个个拘谨。
谁不知天界渡玉少卿?自他自请驻守东海,便不准旁人再唤他渡玉,只许称本名。
可辈分悬殊者仍坚持唤他“少卿”,但这位主儿浪荡不羁、踪迹难寻是真,实力深不可测亦是真。又是云芨真人亲传、清珩上卿孤子,怕是神尊见了也要给几分薄面,谁敢怠慢?
微生临钰抬步上前,指尖勾了勾唇角,语气轻佻:“没想到轩衡派还认得我这闲散人。”
“我不是让你在山门外等着?”陈令璇冷瞥他一眼,眉峰微蹙。
微生临钰肩头的绷带还渗着淡淡的血丝,语气却满是无赖的理所当然:“女君这是要留我一个伤残之人在门外吹风?万一遇到危险,我又手无缚鸡之力,那该如何是好?”
不等陈令璇反驳,他转头对着身旁的弟子拱手,语气诚恳了:“劳烦二位通传一声,我伤势未愈,不便久立,想去偏殿暂歇片刻,不扰女君与长老议事。”
弟子忙躬身拱手应道:“微生少卿请便!”
两人暗自交换了个眼神,心底皆惊这位微生少卿向来我行我素,今日竟这般“听话”,倒是奇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