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梅利斯特伯爵,海疆城的—“
“克莱蒙特·派柏伯爵—
“凯兰·鲁特伯爵——“
“卢科斯·瓦尔平伯爵“
隨著艾蒙伯爵的介绍,培提尔脸上始终保持著恰到好处的微笑,从容不迫地逐一上前致意。作为霍斯特·徒利公爵曾经的养子,培提尔年少时曾在奔流城居住多年。那时,他便见过来自河间地各处、前来覲见封君的大小贵族。像泰陀斯·布莱伍德、莱蒙·莱切斯特这样的老人,甚至可以说一句是看著他长大的。
此刻,培提尔精准地运用著这份遥远的“香火情”
他根据对方的年龄、地位以及与徒利家族或他个人过去的交集深浅,分別给予拥抱、紧紧握手或亲切的拍肩。他不失时机地提及对方某些广为人知的英勇事跡、家族荣耀或是过往的一些趣闻,
言辞恳切,態度真诚,仿佛每一件事他都深深铭记於心。
“泰陀斯大人,许久不见,您的气色依然如红铜山脉般硬朗。我记得您当年在——”
“莱蒙爵士,看到您依然康健真是令人欣慰。琼恩公爵生前常提起您与他在“派柏大人,您家族的舞蹈少女旗帜总是如此鲜艷。我听说马柯公子在西境——”
这番高超的社交表演,迅速软化了一些贵族脸上原本的隔阁与审视。几位年长的伯爵甚至露出了些许感慨的笑容。传言中那个出身低微、靠阴谋诡计上位的“小指头”,此刻看起来竟是一位风度翩、言辞得体、甚至念旧知礼的公爵大人。
介绍完主要的伯爵们,艾蒙似乎完成了任务,对后面那些骑士和年轻继承人显得兴致缺缺,並没有逐一报出名字的打算,即便像是马柯·派柏这样重要的继承人,也只是含糊地一带而过。
然而,有一个例外。艾蒙引著培提尔,特意走向一个站在梅利斯特伯爵身旁的男人。此人矮胖敦实,像一截埋在地里的橡木桩,一脸浓密的黑色络腮鬍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眼神里带著一种混合了傲慢与粗野的光芒。
“培提尔大人,”艾蒙介绍道,“这位是我父亲瓦德·佛雷侯爵的曾孙子,我长兄史提夫伦爵士的孙子,我侄儿莱曼爵士的次子,瓦德·佛雷爵士。”
不等培提尔依照礼节伸出手,这位黑瓦德·佛雷已经主动上前一步,张开粗壮的手臂,给了培提尔一个用力过猛、近乎莽撞的拥抱,身上混合著皮革、马匹和淡淡酒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培提尔的身体瞬间微微一僵,眉头几不可察地了一下,但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减退。
瓦德·佛雷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培提尔那一闪而逝的不快,或者他根本不在意。他鬆开手,咧开嘴,露出一个带著野性且意味难明的笑容:“培提尔大人,叫我『黑瓦德”就行,大家都这么叫,
我也喜欢。”
他的声音洪亮,带著一种自来熟式的放肆,“欢迎来到河间地。我仅代表滦河城和我的曾祖父瓦德·佛雷大人,欢迎您的到来。希望您在这块——嗯,热闹的土地上,能过得愉快。”
整个河间地都是我的领地,你们是我的封臣,你却祝我在这里“过得愉快”?好像我只是一个需要你们招待的客人?
培提尔心底冷笑,眼眸微微一眯,长而密的睫毛巧妙地遮掩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冰冷光芒。但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得体,听不出半分异样:
“当然愉快,黑瓦德爵士。看到如此眾多高贵的领主们愿意团结在同一面旗帜之下,为了河间地的和平与秩序共同努力,还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说罢,培提尔不再看这个无礼的壮汉,只把他当作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他转向一旁已经开始有些发抖的艾蒙伯爵,体贴地说道:“艾蒙大人,天气寒冷,不能让诸位大人为了我一直站在这里吹风。我们不如先进去吧,我想大家都渴望一杯热葡萄酒了。”
艾蒙伯爵早已被冷风吹得脸色发青,听到培提尔的话,如蒙大赦,连忙点头:“您说得对,公爵大人,请,快请进!大厅里已经备好了酒水。”
他热情地侧身引路,领著培提尔走向那熟悉的奔流城主厅。
贵族们簇拥著两位主角,鱼贯而入。没有人注意到,在培提尔带来的那群看似普通的士兵、侍从和后勤人员中,有一双灰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那群佛雷。
艾莉亚·史塔克像一尊沉默的石像,混在人群里,她的目光如同猎鹰锁定猎物,逐一扫过那些带著黄鼠狼特质的面孔。她的嘴唇无声地翁动,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如同死亡名单的宣读:
“佛雷,”她心里默念,冰冷的目光钉在艾蒙那滑稽的假髮上,
,“一个佛雷。”
目光移向黑瓦德那张狂的脸,“两个佛雷。”
扫过另一个有著佛雷家族常见稀疏头髮和狡猾眼神的贵族,“三个佛雷—。“
再一个,“四个佛雷—“
她的手指在粗糙的衣料下微微蜷缩,似乎虚握著某种武器的柄。名单还很漫长,而仇恨,是唯一能让她在寒冷中保持温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