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念僵在原地,眼眶红红的,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够了!”李瑞荣冲过来拽住丈夫,“孩子考这么多分容易吗?你除了喝酒吹牛还会什么?”
卧室门“砰”地关上,争吵声透过那扇门继续传出来。
陶念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她从晋州回来的时候,所有习题集和参考书都被称斤卖掉,唯独那本写满红批的周记本,被她小心收在行李箱夹层。
林知韫送她的书、哆啦a梦的钥匙扣、柿子挂件、她亲手缝好的校服、塞给她的薄荷糖,放在了一个小木箱里。
还有她不多的衣服、日用品、和几本平常买的诗集、名著什么的,一起带了回来。
那是她黑暗中的一点慰藉。
周记本的最后几页,不知何时被密密麻麻的“林知韫”三个字占据。墨水深浅不一,有的工整清隽,有的潦草飞扬,像一场无声的心事在纸页上疯长。
那些最潦草的名字总写在午夜时分,带着困倦的放肆和清醒的克制。
每个名字背面都藏着她不敢问出口的话:老师,你待我是否与其他的学生,有一丝丝的不同?
再往后翻,平整地贴着林知韫给她的便签。有提醒交作业的便利贴,有批改作文的评语纸,甚至还有张墨渍晕开的请假条。
她用透明胶带仔细封好每道折痕,像在保存一些珍贵的恩赐。
陶念会轻轻抚摸那些字迹,指尖划过“林”字的木字旁,仿佛就能触到那人批改作业时微颤的手腕。
此刻窗外的渔火明明灭灭,她翻开周记本,最新一页还空白着,只有页眉处自己曾写着:“要骄傲地站在你面前,请你,再等等我”。
填报志愿那几天,陶念打起精神,把《招生计划》和《学子大数据》看了很多遍。
她对着电脑屏幕反复比对:要保住“汉语言文学”专业,大概率只能去双非院校;若选择211大学,极可能被调剂到“文秘”或“行政管理”这类专业。
最终提交的志愿表上,依次排列着:
江宁大学文学院
河州大学中文系
褚溪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
她没有报晋州大学。
不想以这样的姿态回晋州。
每个选项后面,都藏着她没说出口的考量。这些城市都离晋州足够远,远到不会偶然遇见熟人,却又有着令她向往的文化底蕴。
班级群突然弹出林知韫的通知:
【7月18日发放学籍档案,需本人或家长领取。】
【明天上午十点,在学校门口发毕业证和档案,来不了的同学尽量让自己家长取,毕业证和档案只有一个,档案里面的内容需要当面查对,责任重大,希望大家引起重视!所有人】
陶念盯着手机屏看了很久,直到母亲给她转了路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去吧,顺道和同学们聚一聚,散散心。”
七月十八日中午,烈日炙烤着晋州二十一中的校门。陶念赶到时,树荫下只剩零星几个同学在核对档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