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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抚州,危氏府邸。
议事堂內,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片死寂中,一名將领霍然出列,打破了沉默。
此人身材並不似寻常猛將那般高大,反而显得有些敦实。
常年戎马生涯,让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凝练如铁石,尤其是那双宽阔的肩膀,仿佛能扛起一座山。
此人正是谭翔羽。
“大帅!”
他的声音依旧洪亮,但却带著一丝压抑不住的嘶哑:“上次豫章城下,我等因『徐图后计』而坐失良机,眼睁睁看著钟匡时那孺子捡了便宜!难道今日,我们还要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吗?!”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让在场所有將领都想起了那次虎头蛇尾的撤退。
谭翔羽没有理会眾人的反应,他向前一步,几乎是逼视著主位上的危全讽,声音愈发激昂。
“刘靖如今连番大战,兵力疲敝,正是我等一战定乾坤的最好时机!若再等下去,让他消化了饶州,站稳了脚跟,届时他兵精粮足,整个江西,就再无我等的立锥之地了!”
“末將请命,愿为先锋,尽起我陆军主力,与那刘靖在弋阳城下堂堂正正决一死战!一雪前耻!”
他话音刚落,水师提督邓茂便立刻出列反驳,鬚髮賁张。
“谭將军此言差矣!刘靖那廝诡计多端,此举摆明了是其中有诈,就等著你我往他的口袋里钻!此时出兵,与送死何异!”
谭翔羽瞥了一眼邓茂,语气中带著一丝陆军將领对水师的天然轻视。
“我等陆上猛虎,何须学那水里泥鰍的偷袭伎俩!正面碾过去便是!邓提督若是怕了,大可留在抚州,看我如何取下刘靖首级!”
“你!”
邓茂被气得脸色涨红。
堂下眾將也立刻分作两派,爭吵不休,一时间群情激愤。
“都给本帅闭嘴!”
危全讽猛地一拍桌案,怒喝。
议事堂瞬间安静。
他的目光转向沉默不语的首席谋士李奇。
“李先生,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奇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缓缓摇头:“主公,刘靖此人,行事天马行空,从不按常理出牌。”
“鄱阳一夜而破,靠的是我等闻所未闻的『天雷』。如今他手握此等利器,却围而不攻,每日只以少量兵马佯攻,徒耗军力……”
“此事,处处透著诡异。”
李奇的后背,不知不觉间已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仿佛面对的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个坐在棋盘对面的幽灵,看不清面目,但每一步棋都让他无法完全理解。
这种感觉,让他恐惧。
他走到舆图前,手指在弋阳与抚州之间虚划了一条线,声音沉了下来:“属下反覆推演,结合斥候送回的、他在各处要道布设疑兵的情报,只有一种解释最为凶险——他这是效仿古时兵法,名为围城,实则张网。”
“他不是在打弋阳,而是在等,等我等按捺不住,尽起大军去救!此举,极可能就是『围点打援』之计!”
“彭玕之败,血犹未乾,我军万不可重蹈覆辙!”
“他以为本帅麾下,个个都是彭玕那样的蠢货,还会上他第二次当?”
“蠢货”二字,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邓茂的脸上。
大帅这句话,看似在骂彭玕,但那轻蔑的眼神,分明是將他也囊括了进去!
难道在他看来,自己刚才提议的水陆並进,也和彭玕的孤军冒进一样,是“蠢货”行径吗?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