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道谢,语气虽缓和了些,那份疏离与寡言却依旧明显。
殿內一时寂静,只闻窗外沙沙雨声。
两个本就不甚相熟的人,在刻意维持的客套后,便陷入了无话可谈的尷尬。
邢烟识趣地起身告退。
“娘娘好生歇息,嬪妾改日再来探望。”
她敛衽行礼,转身正欲退出,却不想迎面撞上了穆玄澈的玄色身影。
他竟在此时踏雨而来。
一身玄色龙袍衬得身形挺拔,步履沉稳,带著不容忽视的威仪,径直走向內殿。
“嬪妾参见皇上。”
邢烟心头微凛,立刻垂首屈膝行礼。
穆玄澈的目光扫过殿內,深邃的眼眸在触及邢烟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眼前景象对比鲜明。
邢烟一身素净,却气色莹润,白皙的脸颊透著健康的粉晕,身姿挺拔如雨中新荷;
而榻上的惠嬪,即便怀著龙种,依旧清瘦单薄,病懨懨地蜷著,眼神里甚至藏著一丝见到他时难以掩饰的惶恐。
“胡贵人有心了。”
皇帝开口,竟与惠嬪方才所言如出一辙,只是语气更显沉凝。
他转向惠嬪,声音刻意放温和了些:“今日可好些了?”
然而,身体却下意识地与软榻保持著一段距离,那份关切里透著一丝不易亲近的疏离。
惠嬪慌忙垂眼,声音愈发低微。
“回皇上,好多了,多亏胡妹妹送来的止吐酸梅,臣妾用了些,已不再吐了。”
她话未说完,穆玄澈的目光已再次落回邢烟身上。
满宫嬪妃涌向玉芙宫,心思昭然若揭。
唯有她,冒雨前来,衣著素简,无半分爭宠的艷色,所赠之物亦是实实在在为孕体著想。
这份不著痕跡的用心,如细流般悄然浸润,竟比刻意的諂媚更让他心弦微动。
此刻再看她,那副宠辱不惊的恬淡,在脂粉堆里更显得卓尔不群。
“既然你好些了,那朕明日再来看你。”
穆玄澈温言一句,便不再停留,转身向外走去。
行至门口,他脚步微顿,侧首看向邢烟。
“胡贵人也正要走?雨势未歇,陪朕走一程吧。”
帝王金口已开,邢烟自无推拒之理。
她向惠嬪再次福了福身,便安静地跟上那道玄色背影。
细雨如雾,赵德允早已撑起一柄宽大的明黄油纸伞,恭敬地罩在穆玄澈的头顶。
穆玄澈身形微顿,赵德允会意,將伞略略倾斜,邢烟便被纳入这方乾燥的天地。
两人並肩而行,距离骤然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