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烟篤信,纯嬪不会让刘常在死得那么容易。
“让小邓子盯著冷宫那边。”邢烟做了吩咐。
午后,小邓子便传来了消息。
“小主,刘常在歿了。”
“怎么死的?”
邢烟小口啜饮著苦涩的药汁,眼皮都未抬一下。
小邓子凑近了些,声音几不可闻,带著寒气。
“皇上赐了白綾让她自尽,但奴才打听到,刘常在咽气前糟了大罪,被人活活碾碎了全身筋骨。”
他顿了一下,喉头滚动,才艰难地吐出后半句。
“据说是纯嬪让人动的手。”
“此事皇上可知晓?”
邢烟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波澜。
“纯嬪行事极是隱蔽,皇上本就对刘氏厌恶至极,恐怕无人敢多嘴稟报这等小事。”小邓子回道。
邢烟放下药碗,指尖轻轻划过温热的碗壁,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暮色。
“想办法让该知道的人知道。”
莞莞类卿,纯嬪是因一只红色髮簪入了穆玄澈的眼,她还真以为自己入了圣心?
今日穆玄澈投向她那寡淡甚至隱含失望的一瞥,邢烟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让这粒失望的种子,在帝王心中悄然生根、发芽、壮大。
夜色如墨,悄然浸染了宫闕。
出乎意料地,穆玄澈翻了邢烟的绿头牌。
按理说,她有伤在身,穆玄澈不该这么做的。
可他既然如此做了,必有深意。
邢烟未作他想,只平静地吩咐宝珠按规矩梳妆。
临行前,她低声嘱咐宝珠:“去主殿告诉云嬪娘娘,机会来了。”
凤鸞春恩车载著她,在寂静的宫道上驶向养心殿。
东暖阁內,穆玄澈独自坐在紫檀木嵌玉的棋案前,修长的手指各执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对著空荡的棋盘,仿佛在推演著无声的杀局。
他並未抬头看进来的邢烟,只沉声道:“过来,陪朕下两局。”
邢烟依言,无声地在他对面落座。
檀香裊裊,棋子落在玉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成了殿內唯一的旋律。
几番无声的廝杀后,穆玄澈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沉寂。
“朕赐死了刘常在,你如何看?”
邢烟执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她抬眸看向穆玄澈,他面色沉凝如水,深不见底,窥探不到半分真实情绪。
“刘常在谋害宫嬪,罪证確凿,其行当诛。皇上赐死她,是正宫规、肃清禁掖、以儆效尤,再正当不过。”
邢烟的回答清晰而冷静,不带一丝个人情绪。
穆玄澈的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指尖摩挲著一枚温润的黑玉棋子,仿佛不经意地继续道:“朕听闻,她临死之前並非平静赴死,而是经歷了极致的折磨。”
点到即止,却字字千钧。
邢烟心中瞭然,小邓子散出去的消息,已然精准地落入了穆玄澈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