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夫的小院里,蝉鸣声阵阵,如同永不疲倦的歌者。
熊百川摇着蒲扇,坐在桑树下乘凉,大笑道:“老廖,听说你把计无咎这酸丁轰出去啦。”
“谁让他面目可憎,让人看了就烦呢。”廖大夫没好气抬头,话中意有所指。
说完他不理熊百川,低头继续捣药碾。碾药的沉重金属钝响和尖锐的蝉鸣声交织成二重奏,足够折磨正常人的神经。
熊百川面色一僵,继而打个哈哈,小跑到他身后,殷勤为他扇风。
“老廖哎,我们好多年的老朋友咯。我晓得这次的事情,我们做得有些不地道。”
“不过嘛,我都说了少主。他保证不再找那丫头麻烦了。”
“你就莫生气了嘛!”
廖大夫停下手上动作,药碾的声响戛然而止,斜睨了他一眼。
“老夫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只是老夫那徒弟,正值芳龄,老住在东方那楼里也不是个事。”
“你……”熊百川指了指他,“你未免太多心了吧?”拍着胸口,“你放宽心嘛,少主不是那种人!”
“哪一种人?”廖大夫捋着白胡子,目光灼灼盯着他。
“老夫只知俗语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他停了一下,目光锐利地质问:“老熊,你说他老子东方既白是个什么混账玩意?”
熊百川面皮一抽,擦了擦额头汗水,搓着手解释:“老廖,少主跟他老汉,不……完全不一样哈。”
说到这,他神情变得悲苦,倾述道:“这孩子命苦哟,娘去得早,老汉又不管他。”
“他自小勤学文武,一心扑在教务上。”
“给你说哦,他连女娃的手都没牵一下哦!”
“老夫管他怎样。”廖大夫背手而立,靛青苎麻直裰无风自动,“哼,只要他不来祸害我的宝贝徒弟就行!”
他态度鲜明地表明了观点,不理熊百川的暗示,打量起自己的房子,“老夫会找人把院子扩建一下,再招一些仆妇下人。”
“到时一弄好,就把徒弟接来照顾。”
“你们若还阻拦……”
“好嘛,好嘛,但做这些事情总要花时间的嘛。”熊百川赶紧接口,“到时,我喊人来帮她搬家。”
廖大夫颔首,这才问道:“老熊你今儿来干嘛?”
他鹰目微眯,语气严厉地问:“药酒又吃完了?不是叫你少喝一点吗?”
“没、没……老熊哪敢不听你的话。”熊百川吓得慌忙摆手,跟小学生见到班主任一样胆怯。
看廖大夫神色缓和下来,他继续说道:“这几日喊手下的小子们,弄了一些野蜂蜜。”
“想送给那丫头补补身子。不晓得,她吃得不?”
廖大夫点头:“《神农本草经》有云‘安五脏诸不足,益气补中’,可用。”
”那就好哈!“熊百川咧嘴一笑。
院中蝉鸣声渐渐稀疏,仿佛也感到了这场谈话的缓和,只剩下零星的几声鸣叫点缀夏日的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