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时,小家伙的肚子已经差不多塞满,面对满桌的美食,却是索然无味。
陈锦璇见喂不进去,没有硬喂,心思更多放在伺候冼耀文。
白斩和平鸽、红蟳米粉锅、海蛎炊南瓜、糖醋石榴鱼,一道道菜往冼耀文的菜碟里夹。临了,再盛一碗太极芋泥,象征太极圆满,甜到儿孙满堂。
冼耀文在吃芋泥,陈锦璇先一步下桌,从厨房拿出小炭炉,炭炉底铺三四块荔枝炭,用报纸和松塔引火;烧到通红盖上炉灰,留小通风口;用竹夹夹住水仙茶饼,凑在火头上逼香。
少顷,换龙眼炭焖烤,其间翻面三次,漫长的时间过去,再换橄榄炭收火,让茶饼表面出现白霜,敲碎冲泡,茶香四溢,薄墙挡不住,飘散到街上。
茶盏放在冼耀文面前,茶饼装入茶盘摆在桌子中间,陈锦璇再入厨房,捧着一个托盘回来,一盘五香茶叶蛋、一碟芋枣摆左边,一盘咸花生、一碟贡糖摆右边,还有一碟咸橄榄摆在冼耀文左近。
收掉托盘,陈锦璇去了卧室,没一会工夫,换了明清风格古典戏服的她手捧南音坐到冼耀文对面,手抚琴弦,慢慢唱《陈三五娘》。
冼耀文从盘中拿出一颗茶叶蛋,慢慢剥壳,剥好一颗,放在一边,再剥下一颗,剥好三颗停手,擦拭干净手指,捻起一颗咸花生,嚼几粒花生米,咬一口芋枣中和一下咸味,甜味太盛,呷一口茶水压一压,再嚼一口咸橄榄解茶涩。
一环套一环,怡然自得。
他的做派,陈锦璇尽收眼底,米哈伊尔·卡拉什尼科夫摇摇头,惊叹压不住她眉梢、嘴角的笑容。
一段《陈三五娘》唱罢,换《桃花过渡》,两人所处的场景也换了换,卫生间里,冼耀文坐板凳上,穿一件桃红肚兜的陈锦璇帮他搓澡,很细心,仿佛在给鸭子退绒毛,不错过一个死角。
待鸭子处理干净,就到了吃夜宵的时间,陈锦璇哄蔺知蔚睡着,关上房门,一个人偷偷啜鸭头、啃鸭脖,特辣,吃得很过瘾,香汗淋漓。
翌日。
神采奕奕的陈锦璇比冼耀文更早起床,熬制燕窝鸡丝粥,揉面做面煎粿。算着时间,粥一早坐火头,面煎粿等冼耀文跑出玄关才慢腾腾下锅。
冼耀文享受陈锦璇的体贴温柔,不去点破她在背地里下了多少心思。
昨晚的菜都是功夫菜,不是炒个鸡蛋,三五分钟就能搞定,材料都需要事先准备,今天吃什么,至少三天前已经有谱,陈锦璇摆明了时刻准备着。
如此用心,因为爱吗?
当然不是,她需要一个让她衣食无忧的男人,也需要一个便宜爹帮她养儿子,身为一位母亲,后者永远比前者重要。
站在一个后爹的视角,她这种角色不容易养熟,蔺知蔚这种天生反骨仔角色更难养熟,冼耀文忙,没时间挑战这种地狱模式,他可以掏钱,当后爹就算了吧。
吃好早点,要离开时,冼耀文检查了陈锦璇的后背左琵琶骨处,昨晚火山爆发时,她不让他抽身,他推了她一把,她撞在床头。
还好,无碍,他放心离开。
回归冼宅,凉亭饮茶。
十来点,陈华才醒来,穿着一袭丝质睡袍,嘴里叼着烟,来到凉亭挨着冼耀文坐下,拿他当靠柱,脚丫子翘起踩在桌沿,拿着指甲油涂脚指甲。
“你不在的这几天,做了两笔交易,孔令伟没出面,我只见了石静宜。”
“那位王小姐呢?”
“见了一面,藏得比石静宜深。”
“这么说来,可以肯定站在前台的人是石静宜?”
陈华努了努嘴,示意叼着的香烟,冼耀文会意,拿下香烟,弹了弹烟灰,送回陈华嘴里。
陈华吸了口烟,说:“石静宜十有八九是背锅人。”
“起来这么晚,昨晚几点睡的?”
“打了八圈,又去美军俱乐部跳舞,完事后吃宵夜,三点半才上床。”陈华转脸对向冼耀文,“你看我的脸憔悴了。”
冼耀文在陈华的脸上一推,让其转回去,“又不是我让你熬夜,不用现给我看。”
陈华哼了一声,“我不多去美军俱乐部走走,和美国佬走近一点,我担心自己哪天死得不明不白。”
冼耀文嗤笑道:“美军俱乐部半夜两点开门?”
“美国佬会玩呀,一轮又一轮,一晚上能喝四五轮,我的头现在还痛着。”
“拉不出屎来怪茅坑,你还来劲了,能保你命的美国人不会玩到后半夜。”
陈华嬉笑道:“长官一点都不心疼卑职?”
“等你哪天死了,我给你立衣冠冢,没死,不值得心疼。”
“咳咳~”陈华呛了两下,吐掉嘴里的烟,抹了抹眼泪,待恢复一脸幽怨道:“死没良心的,我跟了你真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