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定下二月初九,高兴地请杨屠户夫妇到时带着孩子去寨里吃酒,夫妇两自然满口应好。
说到结婚,杨屠户就想起先前卖野猪头的事儿,跟沉川说:“半月前张财主家前脚办了寿宴,赵财主家后脚就下了聘礼。
“先时听人说张家摆了好大的野猪头,望着好生气派,恐怕后头赵家办事儿拿不出那样大的野猪头来,通判大人要怪罪赵家了,别结亲不成结成了仇。
“我家栓子下学时跟同窗去看了热闹,回来说那猪头才算不得大,还比不上你猎的最小那个野猪头,更别说和大的比了。
“当时我就想张家压赵家一头的主意要泡汤了。
“却说赵家下聘那日,聘礼一出门就叫人惊掉了下巴,打头的野猪头竟有整整八个,还个个比张家的大、个个单拎出来都威风极了!下聘的队伍在城里走了三圈,回回都从张家门口过。
“张家本来还想看笑话,没成想气得张财主半个月没出门!”
杨屠户想起来还觉着痛快,“这风头本来该是张家的,偏生教他张家的三少爷搅和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沉川也笑,笑完想起梅寒先前担忧过这事儿,又问了一嘴:“李管事没事儿吧?张家吃了瘪,可别连累了他吃挂落。”
“没事儿,老李好着呢,前儿夜里还来寻我吃酒来着,说是不晓得你住处,不然指定叫人请你来喝酒。”
那日李管事先是要买野猪头被张家三少爷截了胡,后是大张旗鼓回府里叫人追上沉川,做足了诚心要买的架势,做沉川的“托儿”。
这事儿叫上头的三少爷他姨娘晓得了,还怪他失了张家风范,好生教他坐了一段时日的冷板凳。
等张家吃了瘪再翻出这事儿来,他便说钱孝敬给三少爷后他越想心里越不安稳,还是想买下那野猪头来,免得被赵家买了去,便是自己掏钱也要买,好替张家全了脸面。
只道是可惜沉川几人烈性,受了气是再不肯把东西卖给张家了,他便是再低声下气,也只得眼睁睁看赵家买了野猪头去,自知办事不力,被发落了也是应当,丝毫没有怨言。
一番话真假掺半地说了,吃了几日苦,再暗里运作一番,却是教三少爷姨娘实打实失了宠,他跟的大夫人起来了,他便是最受重用那个。
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沉川听了也不得不说这李管事当真有手段,也沉得住气,舍得孩子去套狼,眼光还放得长远,难怪人是管事呢。
梅寒也有些若有所思。他向来是谨慎多思,这般剑走偏锋的路子他是不敢的,只沉川,真逼急了恐怕也是这路子的人。
吃了饭,离开时还早,甚至到了寨里天还亮着,没黑下去。
牛车赶进寨里,先把每家要买的东西下了,因寨里活儿还没收工,沉川就跟人打了声招呼,直接把东西送到人家里去。
东西一一下完,剩下大半车东西都是他们自家添置的,就赶着车径直穿过寨子,一直到最边上他们屋才停下,
因近日得知寨里的周二爷会烧窑,两人便没买碗碟,预备明日请周二爷筹备着建起窑来,再单拿钱请人烧制几副碗碟。
他们开了头,其他家想请周二爷开窑,自也得跟着付钱,账才算得清楚。
沉川先把鸡鸭提下车,刚准备把铁锅扛下来就笑出声来,指着两个小孩儿唤梅寒来看。
“你瞧瞧,今儿才换的干净衣裳,不小心蹭铁锅上了,一片黑。”
梅寒看了也笑,“还好是没用过的新锅,不然蹭一身锅灰,那才叫难洗。”
两个小孩被大人笑得摸不着头脑,只晓得身上脏了,低头看又看不着,便抻着脑袋想看屁股后背。
奈何没抽条呢,四肢短得出奇,努力半晌也看不着,动作却滑稽得很,这样滑稽的还是一双,惹得沉川梅寒俩人站在一旁笑了好一会儿。
两个小孩都好性,被这么笑也不恼,反而跟着大人笑了一阵。
等把家什下完了,梅寒在屋里忙活归整起来,沉川见屋里实在空荡得很,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扛了锄头和锯子到先前砍树的林边去,挑了个最大的树桩子挖起来。
树桩切面直径约莫有五尺,瞧得出是一棵很上了年头的树,地底树根盘根错节,扎得极深。
挖了好一会儿才把树桩周边的泥挖到一边去,又把根间泥土掏干净,比划两下,才用锯子锯木根。
到底是施展不开,只这一个树桩,就让沉川弄了半个时辰。
及至树桩挖出来,去掉粗泥,就扛到溪里去,找来几张树皮擦洗起树桩来。
梅寒身后带着两个小尾巴到溪边打水时,瞧见沉川洗树桩,问他:“你洗这个做什么?”
“洗来做桌子,方便还好看。”沉川把树桩翻了个面给梅寒看。
树桩几条粗根支在水里稳稳当当的,切面平滑,木质也不错,用来做桌子是能用的,且那几条奇形怪状的粗根,更为之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我回去放了东西来和你洗?”梅寒瞧着那树桩也有几分喜欢,觉着沉川想法好。
“不用,我这儿马上好了,你先忙你的。”说罢沉川又道:“你少打些水,等明儿顺道请周二爷烧一口大水缸,我把水缸挑满你就不用跑这么远了。”
梅寒眼里漾起一丝笑意,“没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