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队总部,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紫藤花的香气仿佛都带着苦涩。
这次柱合会议,主位上空荡荡的,只有年仅六岁的产屋敷曜哉,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主公服饰,小脸绷得紧紧的,坐在那里。
他身边是他的母亲,前任主公的未亡人,同样面色哀戚,却努力维持着镇定,还有他更年幼的妹妹辉夜姬,怯生生地拉着母亲的衣角。
下面跪坐着的柱们,个个身上带伤,脸色难看,尤其是跪在中央的继国缘一。他低着头,红色的市松羽织沾满了尘土和干涸的血迹,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是深可见骨的疲惫与沉痛。
小主公曜哉深吸了一口气,用还带着稚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开口,复述着刚刚得知的、如同噩梦般的消息:
“根据…继国缘一所报…”
“前任主公…为掩护撤离…已确认…玉碎…”
“上弦之壹·黑死牟…确认即为…前风柱…继国岩胜…”
“上弦之贰…确认即为…前雪柱…继国林子…”
“鬼舞辻无惨…虽被日之呼吸重创…化为肉块…但…确认逃脱…”
“另…原被无惨控制之鬼·珠世…已脱离掌控…被继国缘一…私自释放…”
每说出一条,底下柱们的呼吸就沉重一分。主公惨死,两位强大的柱堕落为鬼,鬼王逃脱,还放走了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鬼…这一连串的打击,几乎将鬼杀队推入了绝境。
“混账东西!!”风柱·羽柴岚彻第一个炸了,他猛地一拍地面,直接站了起来,眼睛赤红,指着缘一怒吼,“你都干了些什么?!主公大人待你如何?!你那个混账哥哥和你妹妹成了鬼!鬼王就在你眼前你都没杀掉!你还敢放走别的鬼?!继国缘一!你还有脸回来?!”
他情绪极其激动,因为前任主公对他有知遇之恩,感情最深。他几乎要冲上去对缘一动粗,旁边的炎柱·炼狱焰寿郎和雷柱·黑井千霆赶紧一左一右死死拉住他。
“岚彻!冷静点!”炼狱焰寿郎大声喝道,他自己也受了伤,脸上还带着失去师父(前任炎柱)的悲愤,但他尚存理智。
黑井千霆没说话,只是用力箍住岚彻的手臂,眼神冰冷地看着缘一。
“冷静?!我怎么冷静?!”岚彻挣扎着,声音嘶哑,“主公死了!林子姐和岩胜那混蛋都成了鬼!无惨跑了!这都是他的责任!他那么厉害,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连自已的亲人都管不住?!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他不配当鬼杀队的剑士!”
他猛地转向被母亲扶着、脸色苍白的小主公曜哉,噗通一声跪下,额头抵着地面,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曜哉大人!请您下令!让继国缘一这个无能之辈、这个放纵恶鬼的混蛋,切腹谢罪!他不死,不足以告慰主公在天之灵!他不死,鬼杀队军心何在?!”
这话如同巨石投入死水。让缘一自裁?
炼狱焰寿郎和黑井千霆都愣住了,他们只是想制止岚彻动手,没想逼缘一去死啊!但岚彻的话,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此刻部分人心中的愤懑和绝望——将所有的失败和损失,都归咎于这个原本被寄予厚望的“最强”。
水柱·渡边镇一郎扶着还未痊愈的父亲广圭,眉头紧锁,没有出声。岩柱·磐座刚石低念佛号,眼神复杂。
缘一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哥哥和妹妹的堕落,无惨的逃脱,主公的死亡…这一切都像沉重的枷锁,压得他无法喘息。他甚至觉得,岚彻的指责…或许是对的。如果他能更强一些,如果能更早察觉兄长的异样,如果…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几乎要爆炸的时刻,一个虽然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声音响起了:
“我,反对。”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年仅八岁的小主公,产屋敷曜哉。
他被母亲轻轻推了一下后背,缓缓站起身。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个子小小的,站在一群伤痕累累、情绪激动的柱面前,显得那么不起眼。但他抬着头,清澈的眼神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额头抵地、情绪激动的岚彻身上。
“风柱阁下,请起身。”曜哉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理解你的悲痛,以及对继国缘一先生未能达成目标的愤怒。”
他顿了顿,小手在袖中握紧,继续说道:
“但是,要求继国缘一先生自裁,并非明智之举,也绝非父亲大人所愿。”
“父亲大人牺牲自己,是为了保全更多的队员,是为了让鬼杀队能够延续下去,而非为了追究某个人的责任,折损我们本已稀缺的战力。”
他的目光转向跪着的缘一,语气沉重:
“继国缘一先生未能斩杀无惨,纵使其兄其妹堕为恶鬼,私自释放未知善恶之鬼…这些,皆是重罪,不可饶恕。”
听到这话,缘一的头垂得更低了。
“然而,”曜哉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些许,“此刻处决他,除了宣泄愤怒,于我们对抗无惨、拯救更多人,有何益处?鬼杀队的剑,难道应该指向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吗?哪怕他犯下了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