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霽闻声抬头,李彦成已近在眼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
李彦成轻轻转动著手中的药瓶,道:“朕从未想过要你的命,这解药朕早就给你备好了。”
“清晏,你是朕最亲近信任的人,朕怎会想你死?”
话是这样说,可他眼底却半分对瘦脱相的李霽的心疼都未有。
李霽不戳穿他的虚情假意,和他唱一出“兄友弟恭”,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嘴回道:“皇兄亦是臣弟最亲近信任的人。”
李彦成將药瓶递过去,沉声道:“但是清晏,你记住,朕只会原谅你一次,绝无下回。”
他若再敢忤逆、隱瞒背叛他,他一定会要他的命。
李霽頷首:“臣弟明白,谨遵皇兄教诲。”
他伸出双手去接药瓶,快要够著时,李彦成鬆了手。
“啪——”
陶瓷的药瓶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在一地碎片中,有一颗不到指甲盖大小的药丸。
李霽当然懂,李彦成这是在做什么。
那碎裂的瓷片便是他的尊严,扫开他的“尊严”,拿到那一颗续命的药丸,从此,心甘情愿去做的“左膀右臂”。
哦不……是傀儡。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刻心口难免刺痛酸胀。
他记忆里的那个疼他的兄长,的確早就死了。
李霽低头,如其所愿的,半点脾气都没有的,在一地的碎片中去翻找拾起那颗解药。
李彦成冷眼旁观,继续开口道:“便是有了解药,你的身子也亏空了,需要好生修养一番,定寧侯马上就要成为駙马,是朕的半子,他会替朕分忧,清晏便好好在王府静养一段时日。”
“朕会定期唤御医去王府,为你把脉,调整固本培元的方子。”
“你可要遵循医嘱,好好养好身子,朕还等著你,继续替朕分忧呢。”
“清晏,这一次,可莫要让朕再寒心失望了。”
李霽心里有翻江倒海的情绪,快要压抑不住,是以他好似眼盲了一般,“不小心”握住了碎片。
手指鲜血流了出来,疼痛终於將情绪压了下去,他拾起药丸,回道:“臣弟明白,臣弟多谢皇兄恩赐。”
李彦成给了他解药,却没完全信任他。
让他待在王府调养身子,定期唤御医把脉看诊,不过是想软禁他,不让他离开汴京。
李霽將药丸握在掌心,最后仰头咽下。
糅杂著自己鲜血的药丸,带著铁锈味,让他喉间一片腥热,说不出的反应。
他再次仰头,看向李彦成,道:“臣弟保证,绝没有下一回,绝不会让皇兄失望。”
当然不会有下一回。
下一回,便是他的死期。
他没命对他失望。
另一边,瑜贵妃听到自己宫里的宫女的稟告,惊诧不已。
“什么?你说珩王领回一个和先皇后生的一般无二的女子,並为了她,將婕妃打入冷宫?”
“千真万確,奴婢是听婕妃宫里的奴婢哭嚷说的!”
瑜贵妃起了身,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此事绝非你说的这般简单。”
她眉眼微挑,吩咐贴身嬤嬤:“你去曹公公那探一探,到底是何情况,切记,別问太直白,出手也用心大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