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沂发出一声疑问。往常退出梦境,他都会回到入梦者的身边,但这次竟然直接回到了李尘雾的小院子里。几天前,他才刚从这个椅子上被人扔到地上,现在却坐着椅子晃晃悠悠,有种反客为主的意思。
林沂是不可能不好意思的。这竹椅背部生凉,清风徐来,林沂能闻到淡淡草木被烘干后的气息。不知周里的太阳很神奇,完全是按着人的喜好来的,阳光薄薄的散在身上,只觉暖意,却不灼人。
是李尘雾带他进来的吗?林沂想起那个小偷还有些犯罪事实没有供认,本想抬起身子找人,但又在这一前一后的荡漾中生出些倦意来。梦魇头跟头脚跟脚,一桩桩、一件件紧凑的发生,林沂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柯南体质,走到哪哪就变成凶案现场。
算了,睡觉吧,剩下的睡醒再说。林沂躺回去,懒洋洋的枕着竹椅,感觉身上身下延伸到五个指头尖都泛出了困意。渐渐的,他的眼皮越来越低,最后一丝光线消失,林沂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李尘雾其实在屋里头,正跟李白互掐呢。李白张牙舞爪,一个降龙十八掌啪的一下按在李尘雾的山根,李尘雾被他爪子糊了眼睛,嘴巴里呸呸呸的吐出好几根猫毛:“死猫,松手!”,说着,还一边伸手想揪住李白的后颈,李白见势不妙,竟学起那半大姑娘扯头花的损招,张开猫嘴嗷呜一口,去揪李尘雾头上的毛:“让为师来教教你如何尊老爱幼!”
待是满地猫毛,一片狼藉。一人一猫才各瘫在屋子的一角休战不动了。李尘雾没说话,他心里憋着口气,非要不用灵力,手无寸铁一地鸡毛的打一场才能痛快。
凭什么李白能说走就走,说回就回?李尘雾一想到上次自己兴致勃勃的带着最新款逗猫棒翻遍整个不知周都没有发现李白的身影,心里就郁闷不已。
李白贫嘴,见他不说话又想逗他:“尘雾,你莫不是哭了吧?”
眼看着李尘雾又要伸手来抓,李白急忙抬手投降,嘴里服软,七扭八拐的道歉了几句,李尘雾从它山路十八弯似的话语中硬是察觉了那一丝隐晦的歉意,气呼呼的收回手,整个人往墙上一瘫,再也不想动了。
李白:“一直没来得及问你,那孩子是什么人?”
“谁?你害了的那个?”李尘雾掀了掀眼皮。
“别贫,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李白说,“不知周就没进过活人,人有人的世界,织梦师有织梦师的世界,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把他招进来了?”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死的。李尘雾没什么好气的说:“人不是我招进来的,是从不知周天上掉下来的。他砸碎了我一柜子的梦,没有梦泉的指引,普通人会陷到梦魇里出不来。他赔又赔不起,我让他帮我解梦。”
掉下来的?李白皱眉,作为一只千年老猫,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它深信不疑。人类进入梦境世界里还能保持清醒,就像动漫人物真的出现在了三次元世界一样诡异。猫脑思来想去没想出个答案,一个鱼跃站起身子:“陪我去梦泉看看。”
李尘雾撇了他一眼,懒洋洋的扶着地板站了起来,他被扯散了的袍子松松的挂在身上,在胸前开了一道晦暗不明的大口子,底下的肌肉线条走势明显,在空隙间若隐若现。若是有旁人在,定是要捂上眼喊一句:“有伤风化!”
可惜,旁边无人,只有一猫。李白后腿一蹬,竟是跳出了近一米八几高的距离,猫脚拿着李尘雾衣服当刹车,整只猫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冲劲推的李尘雾脚下不稳,踉踉跄跄的走出门关,在屋檐廊下正想伸出手和李白打第二场架,却突然被院子里一道身影吸引走了目光。
那人双手垂于身侧,无知无觉的不知睡了多久。不知周里的秋是调整过的,集齐了不冷不热的体感,却剔除了那一份燥意。微风拂过那人面孔,额前发丝微动,底下的面容恬淡宁静。没有了夏天的虫鸣,庭院里唯剩落叶被风推着的沙沙作响。秋乏大概如此,温度凉爽,四周寂静,睡眠深沉香甜。
李尘雾伸出的手停顿在空中。几千年没睡过觉,看着眼前这幕,他竟然泛上一阵慵懒和渴睡。李尘雾靠在廊柱上盯着林沂的脸看了一会儿,眼皮上重意逐渐累积。
既然困了,要不,也试着休息一会儿?李尘雾想。
他学着林沂前几天躺在院子地板上的样子,四仰八叉的舒展手脚躺在廊下,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骨头。他从未用过这种视角观察过廊檐,只觉得上面的榫卯结构也十分新奇。半晌,他也闭上了眼睛。
李白看见这一幕又想炸毛,但或许是因为秋天太静了,又或是秋乏也慢悠悠的找上了他。李白犹豫了一会儿,实在觉得这不是一个闹腾的好时机,百无聊赖的也趴了下来。他知道李尘雾肯定没有睡着,睡觉?他们本身就是梦境孕育出来的东西,它即是梦,梦即是它,又何谈睡眠。只是李尘雾随心所欲惯了,李白有时候也摸不清他的想法,就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