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芮哑然,不自然地挪了挪身子。
车厢偏窄,平时应只供许卿心一人乘坐,再加上刚才编发时两人一前一后坐的姿势,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不容忽视的温度。
若刚才她没有说错话,这般坐着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她和许卿心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可许卿心那句语气极淡却不失重量的话还在她心底回响,尾音迟迟不散。
成亲前后,她与许卿心共相处五载,默契常人难比,许多话不用言明,她也能知晓许卿心是何意。
但不知上一个世界她经历了什么,对待感情始终蜻蜓点水的她心底竟生出点点愧意,对平静淡然的许卿心有莫名的怯意。
安芮头一回和任务目标共处感觉到局促。
但许卿心却轻描淡写,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见安芮轻挪着,悄无声息地和她拉远距离也没在意,她掀开车帘,喊停车,低声吩咐一直跟着车待命的十二。
安芮隐约听见几个字,不知道是她饿出了幻觉,还是许卿心话中确有“糕点”二字,总之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两声,在这安静的车厢内十分清晰。
许卿心淡淡回眸,瞥了她似有些凹陷的腹部一眼,又转头和十二吩咐了几句。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安芮更觉得坐不住了,等许卿心重新端正坐好,她强行找话题,试图让许卿心忘却刚才发生的一连串事:“卿卿,典狱长是你的人吗?”
许卿心摇头:“不是,他很谨慎,还没有站队任何一位公主。”
安芮担忧道:“那他会不会给别的公主通风报信?”
虽然她离开时,几位公主之间的关系还不错,但那皇位上毕竟只能坐一人,保不齐在幕僚的挑拨下,几人已经互相敌对,不复之前那样纯粹的姐妹关系。
许卿心得了安芮的关心,唇角弧度明显:“或许会,但不用担心,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只会让自己更早告老还乡。”
她虽看起来一切尽在掌握,但安芮还是不能就此安心。
如果许卿心因为她与皇位失之交臂,即使她完美地完成了任务,这个世界的评级也会在及格以下。
她不能改变许卿心原本的命运,也即她在完成系统下发任务的同时,还需要小心维护许卿心的事业线,阻止其发生偏离。
安芮胡思乱想着对策,车舆摇摇晃晃地停下。
“到了。”许卿心道。
安芮回过神,看向仍端正坐着,没有任何下车意思的许卿心,疑惑地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许卿心指了指她脚上的镣铐,道:“虽然我不怕典狱长和皇姐皇妹们通风报信,但民间盯着我的人很多,你这样下去,不消半天,全都城的百姓就都知晓我从诏狱接出一人了。”
安芮动了动腿,沉重的镣铐轻轻碰撞发出声音给予她回应。
如果不是许卿心提醒,她都要忘记这东西的存在了。
“可我也不能一直待在车上。”她随口戏语,“你抱我进去?”
许卿心抿了抿唇,出乎意料地没拒绝。
安芮觉察到她的认真,但这时候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许卿心手中托着镣铐,轻松抱起安芮,干净利落地跳下车,进府。
她在抚宜郡的那段时间成长许多,再不是安芮记忆中只需一朵粉芍药就可以勾走的三公主了。
安芮听着沿路侍女们的细言碎语,头埋在许卿心的脖颈间,一点也没让自己的脸漏出来。
——既是羞的,也是怕人认出她。
不知是许卿心这几年来变得认真执拗了,还是她故意装听不懂那是句玩笑话,总之安芮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
许卿心怎么那么容易就把自己抱起来了?明明,明明她才是……
面对侍女们几乎明晃晃的视线,许卿心坦然自若,并不觉得有什么,一路把安芮抱到偏院的卧房里。
安芮终于从许卿心的怀里离开,站定,张望着房间里陌生的陈设。
许卿心解释道:“你走后,你的院子我没让任何人进去过,如果此时贸然让你住回去,他人一定能猜得到是你回来了。”
安芮不认床,也不计较环境,她只是好奇这处偏院是什么时候建的,她依稀记得她走前这片还是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