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的是个能把账算清楚、懂分寸的人,不是个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废物。
徐津婷慌忙去捡。
“没、没抖……”
“没抖?”段熠伸手捏住她的后颈,强迫她抬头看自己,“我是能吃了你,还是能剥了你的皮?”
他要她听话,要她懂事,可不是要她这副魂飞魄散的样子。
这副样子看着就让人火大——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鬼,好像地下室那两个人是她杀的似的。
徐津婷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死死咬着唇才没让流出,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后颈的肌肉绷得像块石头。
段熠的火莫名就窜了上来。
他捏着她后颈的力道加重,看着她疼得蹙起眉,眼里却只有怕,连一丝往日的犟劲都没了,心里那点无名火更是烧得厉害。
“徐津婷,”他凑到她耳边,“我让你看那些,是让你记着规矩,不是让你变成个废人。”
徐津婷猛地点头。
段熠转身去翻账册,语气里带着没处撒的火:“账要是再对不上,你就自己去沉淀池里待着。”
去糖厂清淤那天更甚。
沉淀池的酸液换过新的,她蹲在池边用细铁丝掏碎渣,铁丝碰到池底的石子发出动静,她却突然扔掉铁丝往后退,后腰撞在石阶上,疼得眼泪直涌。
段熠就站在不远处的锅炉边抽烟,目光扫过来时,她吓得赶紧捡起铁丝往池里探。
莫丁在旁边配药,见她手背上被酸液溅出的红痕,递来药膏:“徐姑娘,慢点弄,段哥没催。”
她没敢接,低着头往池里掏。
直到段熠掐了烟走过来,靴尖踢了踢她脚边的水桶,她才猛地抬头,眼里的慌还没来得及藏。
“账对得怎么样?”段熠的声音不高,却让她手一抖,铁丝“哐当”掉进池里。
“还、还差最后两页……”
段熠盯着她发抖的指尖看了会儿,眉头皱得更紧。
他要的不是这个。
他要她像以前那样,哪怕怕也敢跟他直着腰说话,哪怕心里打鼓也能把账算得清清楚楚。
现在这副样子,看着就让人窝火——好像他段熠除了会杀人,就没别的能耐了似的。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走到锅炉后,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徐津婷还蹲在池边,背对着他,肩膀耸着。
走廊里老鬼守在那儿,见他脸色不好,低声问:“段哥,她这模样……要不换个人清淤?”
“换什么换?”段熠没好气地骂了句,“就她!什么时候不怕了,什么时候再说。”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发火,或许是恨她没出息,或许是恨自己弄成了这副局面——他不过是想让她老实点,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夜里徐津婷总睡不安稳。
闭上眼就是铁笼里的血渍,稍有动静就惊醒,攥着被角坐半宿。
有次她实在熬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笔,账本上晕开一大片水渍。
段熠进来时就见着这景象。
他站在桌前,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攥着笔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心里那股火又窜了上来,却奇异地没发作。
他伸手想推醒她,指尖快碰到她肩膀时,又停住了,最终只拿了账册,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他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气声——她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