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晔清墨眸垂下,靠在门扉上的颀长身子立直,一缕墨发还绕在宋禾眉指尖。
宋禾眉抬眸看了一眼他,此刻她觉自己倒是像个薄情郎,免不得有些过意不去,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喻晔清已经依言去了屏风后。
指尖的墨发抽离,宋禾眉收回神来深吸一口气,拉开屋门,对上的便是邵文昂一双猩红的眼眸。
乍惊乍喜,邵文昂作势就要踏进屋来:“眉儿,你终于肯见我,我当真是担心你在屋中会出事——”
宋禾眉抬手制止他,蹙眉不悦道:“我在我自己的屋中,能出哪门子的事。”
邵家是读书人家,邵文昂自然从上到下都是一派文弱书生模样,如今配上这泛红的眼眶、缠裹着细白布的额角,就这样脉脉含情地望着你,当真是应了那句文人多情。
她避无可避地心悦这样一个人。
在初时的愤怒与报复宣泄后,她倒是能同他好好说上几句话。
“想说什么便一次说够罢,然后早些回邵府去。”
邵文昂面上当即显出急色:“眉儿,你今日若不同我一起,我绝不会回去,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咱们不是说好执手一生吗?”
宋禾眉心头沉了沉,过往甜蜜如今就像混了污泥秽物,翻搅在一起,要被他硬往口里灌,恶心的不像话。
“行了,你若是只想说这些,便不必再开口了。”
她反手要将门关上,但邵文昂抬手扣住了门沿,不叫她关:“眉儿,你当真舍得下我?”
“我知你心里是有我的,难道你不知我对你的心意吗?我根本没将菱春放到心上过,她不过是让我晓人事的罢了,到了年纪的郎君都要经过这一遭,与投壶斗蛐没什么区别,只是玩乐罢了,我知你在意的是她那腹中——”
“玩乐?”宋禾眉将他的话打断。
她看着面前人理所应当地说出这种话来,难以抑制地轻嘲出声:“既是玩乐,那我与旁人也这般玩乐可好?”
邵文昂哑然,面上浮现出难言又无奈的笑:“眉儿,你莫要说这种气话,姑娘家怎能与郎君想比?”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我知你在意那孩子,但即便生出来也只是个庶子,越不过咱们的孩子去,你想啊,等咱们有了孩子,有个兄长或长姐照应着,不好吗?你不是总说,很欢喜这种有兄长撑腰的滋味吗,日后咱们的孩子也有。”
宋禾眉心里的火气又叫他给惹了起来,她狠狠将手抽了出来:“这就是你今日来想同我说的话?”
“你欺瞒我五年,竟觉得唯有孩子才算是大事?”
邵文昂见她面色有变,当即急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我有错,我只想求你能谅我一次,就一次,此后再不会有这种事。”
原谅他吗?
宋禾眉想起了方倚云的那番话,竟觉得面前人连那倚云的夫君都不如,那个畜牲认错时还会下跪,而邵文昂只会说些空话。
他口口声声说不想她生气才隐瞒,可却只在成婚前瞒得死死的,倒是在喜轿抬进了邵府当日瞒不住,让顶着肚子的曹菱春来送吃食。
这算什么?挑衅她、试探她?
还是以为她入了邵府的门便再不可能出去,逼迫让她捏着鼻子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