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送别那天,你的目光扫过时,我竟听见了涛声。
我离你又近了一步。
我喜欢你的眼睛,初见是雾蒙蒙的,看不清,摸不透,与你相识快四个月,我终于走到了隐藏在雾霾下的海边,大海那么蓝,不是晴空朗照的明澈,而是沉浮的苍茫,仿佛千帆过尽后沉淀的寂寥。
我常想,这片海究究竟吞没过多少故事?你的视线掠过我时,总带着温润的凉意,像海浪拂过礁石,只留下盐粒的叹息。
是同情,还是别的情绪?
你垂下的眼眸,也是潮汐退向远方的时刻,在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多少我需要花时间精力才能抵达的彼岸?
我不过是岸边的拾贝者,在潮水退去的瞬息,慌忙拾取你偶然洒落的星点——
我热爱着你眼眸里的大海。
可这片海太深了,深到我所有未说出口的倾慕,坠下去都听不见回响。
我还要等多久,才能游入你的大海?
——奚午的日记
站台上永远刮着一种空洞的风,卷起尘埃和离愁,扑打在行人的脸上,带着炎炎夏日的热气。
“你姑姑姑父会来接你吧?”他的声音总是这样,平稳,低沉,像深潭投石,看不见多少水花。
奚午点点头:“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
短暂的沉默。
列车尚未进站,广播里女声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延误通知,每一个字都像在延长这场凌迟。
他们之间似乎总是隔着这样一片无声的海,他眼里的深邃对望着奚午的怯懦。
“奚午。”他忽然叫奚午的名字。
奚午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眼睛里。
此刻,奚午透过这双眼睛里的薄雾,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有件事,”他顿了顿,语气是斟酌后的平直,“我出国手续刚下来了。七月初,我就要走了。”
风似乎停了。
周遭所有的嘈杂——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告别的话语、小贩的叫卖——瞬间褪去,被一种尖锐的鸣响取代。
奚午的心直直地坠下去。
离别总是匆匆就来。
“我要去一年。你应该知道了吧?”
奚午点了点头。
为奚午即将开始的、看不见他的复读岁月,也为他们之间陡然拉开的,不再是几所城市,而是隔着一个太平洋的距离。
他忽然上前一步,拉近了距离。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着站台清冷的风瞬间包裹了奚午。
还是栀子花香。
“这一年你要复读,我也要去国外,明年我在京大等你。”他说得极其自然,仿佛在陈述既定的事实。
呜——汽笛长鸣,由远及近。列车如同疲惫的巨兽,缓缓滑入站台。
广播女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