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伸手拉过麦克风,语气沉静:
“没什么想说的,我不接受被告的补偿。我只希望,他可以受到应有的法律惩罚。”
话音刚过,她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朝自己涌来。
她微微侧头,看见一张面色狰狞的男人脸。
记忆里干净的少年,如今脸上爬满蛆虫般的恶意,每个毛孔都渗出粘腻的欲望。
目睹一个人身穿白衬衫深陷泥潭,商枝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她皱着眉头垂眸,不愿再看。
那人模样宛如丑陋的恶鬼,令人作呕。
商枝不再理会那个男人,而是将目光转向旁听席——她的丈夫坐在那里,西装笔挺、面容沉静,心里那些浮躁好像被抚平。
心一瞬间安定了。
“审判长,”祁闻枫最后补充,“被告家族企业目前负债严重,而商小姐作为商氏集团董事长独女,名下资产雄厚。我方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金融胁迫未遂案。”
庭审结束,上诉方证据确凿,陆竟遥被当庭宣判有期徒刑四年,鉴于其当庭做伪证翻供,又额外增加两年刑期。由于调查过程中发现其疑似涉嫌金融犯罪,法院提出另案审理,那就不是商枝该操心的了。
她也不是很在意。
过期的东西不配留在生活里,就该丢在垃圾堆里生虫、腐烂。
冬末春初,气温依旧寒凉,路上行人不多。商枝跨出法院大门,被扑面而来的冷风激得打了个喷嚏。
正午的阳光稍有些刺眼,她微微仰头,不受控地半眯起眼睛。一件西装外套适时披上她的肩膀,熟悉的男性气息笼罩下来。
她偏头看他,“谢谢。”
“恭喜你,扫除一件人生垃圾。”他的声音很平和,眼里含裹着淡淡的笑,嘴间呼出一浅层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弥散。
“祁律师帮了很大的忙,还有你弟弟,我得找个时间当面感谢,”商枝把西装外套往肩内拢了拢,“我没有他联系方式,能不能帮我问问···算了,太麻烦你,还是我自己问。”
这是找他要联系方式的意思?
席宥珩面不改色,“席晔他最近有点忙,应该没时间见你,以后再说吧。”
“没事我看他时······”
“咳,”他忽然像是被什么呛住喉腔,清了清嗓,“你剪头发了,很好看。”
拙劣地,不带任何技巧地,岔开话题。
商枝刚被打断话还有些懵,就听见这人忽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道:“噢···对。”
“因为头发太长容易打结吗?”他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行为过于冒失,心下暗忖如何补救,随口问了一句。
商枝没细想席宥珩的异常,倒是对他的问题感到些许惊诧,“……是。”
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一个女人忽然剪去秀丽的长发,是因为遭受了重大打击,譬如失恋,譬如刚告别一段失败的恋情,他倒是不同。
“女人剪头发与男人无关”,这本应该是一种人所共知的认知,到最后却好像只有女人自己的群体能够理解。
可是,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特质放在女性身上理所当然,而当男性拥有时却会让人感到惊奇、不可置信。
她终究也没能躲过性缘脑的操控吗?
联想到之前的“喜欢”言论,商枝忽然就有点慌乱,正好看见不远处孟图嘉的身影,匆匆道别:“我先走了,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