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精准地扒拉出几个镶水钻、造型相对别致的:“就这种,给我来三十个!
大哥你给个实诚价!”
他眼珠子转了转:“妹子识货!这个啊,一块一个!批发价!”
呵!跟我玩狮子大开口?
我“噗嗤”一声乐了,站起来拍拍手:“大哥!你这价报的,心不虚得慌啊?
百货大楼里带票的才卖一块二!”
“你这没票的,成本价撑死五毛!姐妹我诚心要,你也爽快点!六毛!一口价!三十个,我包圆儿!”
我俩就在这寒风飕飕的破胡同里,唾沫星子横飞,展开了激烈的价格拉锯战!
砍价砍得那叫一个刀光剑影,唾沫横飞!
“行!行!行!六毛就六毛!妹子你这嘴皮子……是跟说相声的拜过师吧?
咋说?哥们儿王建国,今儿个也算涨见识了,拿去拿去!算哥哥我交你个朋友!”
我趁热打铁,打蛇随棍上:“建国哥!仗义呀!那啥……你知道哪儿能批到又好看又便宜的围巾不?还有……邓丽君那歌儿的磁带?”
我压低声音,朝他挤挤眼:“就是那种……声音贼甜,小姑娘一听就走不动道儿的?”
王建国麻溜儿地收了摊儿,搓了搓冻僵的手:“走!你冲你这声哥,哥也不能让你白叫,带你见见世面去!这片的灵活就业骨干,哥都门儿清!”
嘿嘿!有地头蛇带路,这事儿,成了大半了!
王建国这小伙儿,属实靠谱!领着我七拐八绕,钻进一条比较偏的胡同。
“瞅见没?就内个穿军大衣、缩得跟鹌鹑似的大爷!”
王建国冲墙角努努嘴:“孙大爷!围巾手套尼龙袜,他在咱这片儿!是这个……”
说着竖起一根大拇哥:“燕山大小练摊的都得在这儿拿货。质量嘛……凑合能用,但架不住便宜啊!比百货大楼带票的便宜一半还带拐个弯儿!”
这里面的门道,我也听陆明远说过,国营大厂,没有有生产任务都卯着劲的干,有路子的,从厂里倒腾点东西出来。
没路子的坐着绿皮火车,跑南边走私犯手里,拿货。总之各有各的道。
孙大爷撩起耷拉的眼皮,瞅了瞅我这身港风大衣,又瞅了瞅王建国。
慢悠悠起身,带着我们走进院里,没走几步,打开一个双开木门,毛线围巾厚棉手套子、肉色尼龙袜……
满满登登的堆了一座小山。
霍,还真来对地方了,我看了一眼,王建国:“可以呀,大爷,这么大买卖?”
大爷哼了一声,又是吐沫星子乱飞的激烈谈判!
我充分发挥了“鸡蛋里挑骨头”的薛氏砍价法:“大爷!这围巾毛线扎手!
小姑娘细皮嫩肉的能受得了?”
“这手套棉花都团成球了!戴着手心硌得慌!”
“这尼龙袜……啧,比我脸皮都薄!穿一次准露脚趾头!”
最终,在孙大爷“你这丫头片子比旧社会地主婆还狠”的哀嚎声中,我成功以“跳楼吐血亲情价”扫荡了一大批围巾、手套和尼龙袜。
末了,我还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大爷,有硬货没?能让人耳朵怀孕那种?”孙大爷一脸茫然:“啥玩意儿?”“邓丽君!《甜蜜蜜》!《月亮代表我的心》!”我恨铁不成钢。
“哦哦哦!”孙大爷恍然大悟,从军大衣最里层掏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跟传递机密文件似的,“有!新到的!动静儿贼甜!就是……有点烫嘴(贵)!”又是一番斗智斗勇,几盘冒着热乎气儿(刚拆封)的邓丽君小姐,也成功入驻我的“战略物资储备库”!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自己捯饬得贼拉板正,小皮鞋擦得锃亮,背着我的“大帆布包,雄赳赳气昂昂直奔城郊!
正是下早班的点儿,乌泱泱的女工们裹着棉袄,端着铝饭盒,说说笑笑地从厂门口涌出来。
瞅着她们被寒风冻得通红却依旧青春洋溢的脸,我深吸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
可咋开场呢?干巴巴吆喝:“发卡换工业券啦”?
那不得被厂里保安科的小同志,给当场摁到篱笆子?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