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别听你婶婶胡扯,弟媳不是因为这个……”
“没关系啊,”赵予宁抬起头笑了笑,手中的酒杯微微摇晃,“我可以接受的,你们不用照顾我的感受。”
她昂颈将剩余的一点红酒都饮尽,透过玻璃杯略带讽意地望着对面的李秋红。
一身过时的名牌套装,仿制的格拉德耳环以及项链,就连手上撑场面的玉镯子,都不是什么好料子。
本就不多的家底还真是让你都砸进股市了啊。
掩住眼底的不屑,赵予宁放下酒杯,恰到好处地挤出点泪花,起身推辞。
“抱歉,我出去吹吹风。”
这下彻底把李秋红搞愧疚了,她无措地看了眼身旁的丈夫。
但宋国舫阴沉着脸压根不理她,而儿子宋瑾更是指望不上,如今正幸灾乐祸地和宋潋晴在一旁看戏。
“呼……”
终于找了个理由合情合理地出来了,赵予宁叹了口气,深感疲倦。
她远眺逐渐西沉的天幕,心中不禁惆怅。
病弱的身体,丢失的孩子,不忠的丈夫,光是想想,赵予宁便觉得自己的母亲最后那段日子是多么的艰难。
宋瑞长久地凝望落地窗外寂寥落寞的身影,心中苦涩,仿佛隔着二十多年的时空,再次见到母亲临窗无声落泪的模样。
那时候他还小,一切都是懵懵懂懂,只觉得母亲每日都在悲伤,温馨可爱的婴儿房不知何时变得冷冰冰的,他不解地问:“妈妈,妹妹呢?”
泪水砸在稚嫩的手背上,年幼的宋瑞没有等来答案。
他只等来了母亲逝世的消息。
渐渐的,家里又多了一个“妹妹”,所有人仿佛失去了一段记忆,莫名其妙地和新妹妹一起生活下去。
但宋瑞始终没有忘。
太阳一落,气温就降下来了,凉风顺着脖子钻进去,赵予宁打了个激灵。
“小妹,进来吧,外面冷。”宋瑞轻声劝道。
赵予宁诧异地回头,撞进宋瑞眼底未散的悲怆。
他上前几步,牵住赵予宁的手,温和地说道:“小妹,我带你去个地方。”
赵予宁随着宋瑞回到了自己曾经的房间——一间粉嫩的婴儿房。
房间顶上挂满了可爱有趣的玩具,垂落下来,无风自动。
小小的婴儿床,小小的衣柜,还有早就准备好的学步车,梳妆台等等,应有尽有。
光从那些用心的装饰,贴心的布置,赵予宁就能感受到母亲对她的降临是那么的充满期待。
都说三岁前的孩子没有记忆,可赵予宁看着这些充满爱的温馨布置,她又觉得,自己或许是有记忆的,要不然,她怎么心里暖融融的。
“这里,是你小时候的照片。”
宋瑞拉开抽屉,从小小的桌子里拿出一叠厚实的册子。
他们的母亲从孩子的出生开始,就事无巨细地记录了成长的点点滴滴,有时候是照片,有时候是文字。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清隽字体,赵予宁仿佛隔着时光,重新看见母亲坐在婴儿车前,平静又满足地写下对孩子的期待。
可再往后翻,字体就稍显凌乱,揉皱的纸张表明写下这些话的时候,母亲破碎不堪的心情。
字字泣血,她的懊恼,她的痛苦,她的无奈,尽数在这本小小的记录本上体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