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所想,渐渐将御马的速度再放慢,随即一勒缰绳驻足。这才看见那少年身后背着一筐黄橙橙的果子。他将目光移到那吃得嘴角满是汁水的幼童手中:“小孩儿,这果儿酸不酸?”
幼童吃得正投入:“酸的哩!有一点点甜。”
身旁的少年听罢将所背的竹筐放下,气得直跳脚,捏住她的脸颊:“你个呆瓜,这是甜的好不好!”
幼童还嘴:“哥哥,童叟无欺!”她看着藤筐里的乖巧蹲坐的大狼狗,很是喜欢:“这狗儿真乖!”
少年还欲再说,然而,那马上的俊美年轻公子已经递过了钱袋:“今日出门走得急,就这些了。你且瞧瞧够不够?”
少年眼睛一亮,接过钱袋:“公子,这多了,要不了这么多。”说着,少年将钱袋开了个口,只拿出该得的银钱,剩下的欲还给马背上的人。
那人却道:“不必。这筐我也一并带走了,你去买新的吧。”
那年轻公子说话简短利落也果断,一手捞起地下的果筐向前而去。那少年在背后横眉一竖:“傻妹妹,再有下次我可不带你来了。”
幼童还嘴:“那还不是卖了!哥哥,没有我你能卖出去!”
少年气道:“那是个冤大头!你。。。。。。”
猝不及防间,那御马的俊美公子不知怎的又折返了回来,少年登时脸一红,正想道歉,那人却说:“你家中还有多少这等冻橘?”
少年忙道:“这蜜桔在我们北地不能种植,很多人都是买了南边来的商贩手中的,那果儿又大又甜。这是叔父不知从何处带回来的冻橘,据说是春日里三四月才可被采摘的果。果子太酸,家里剩了许多,便想着拿出来卖一些。。。。。。”少年说到最后耳根极红。
褚夜宁扬着眉:“还有剩余?这些果儿我定下了,待会儿你将它送去靖宁侯府吧。自有人将银子给你。”说罢,便疾驰而去。
“靖宁侯府?”少年张着嘴巴,许久才回过神来。
褚夜宁一路疾驰行至罗府,罗聆方下值归家去了内院更衣,古伯伯将他请到了正堂,并道:“老汉这就去请公子来,小姐在藏书阁里看书恐怕一时半会不能出来。”
他吃了半盏茶,那面罗聆因事耽搁还未回来,他就此起了身,将手背到身后:“无妨。我自己走走。”
古伯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闻言呵呵笑道:“那好,小侯爷今日就在这用晚饭吧?老汉去厨房知会一声,做些你爱吃的。”
“还有小风最爱的肉骨头!”他看着一旁的骤风,笑得眼角满是皱纹。
“多谢古伯。”褚夜宁并未拒绝。
听雨轩西有一座临河小楼,小楼外游廊围绕,还有一片翠竹林掩映,平日里很是僻静安逸。当年罗家老太爷亲自提名——藏书阁。
楼檐下奉画宁静侍立,骤风一路飞奔越过游廊来到藏书阁门前,摇着大尾巴,两眼彷佛冒着星星。
奉画冷不丁地看着忽然冒出来的一犬,茫然了片刻,蹲下身爱抚它:“哈,你怎么在这儿?谁带你来的?难不成迷路了?”
骤风也不理,在她身前吐着舌头转着圈圈。
奉画:“难不成饿啦?”
骤风登时坐定歪着脑袋。
奉画见此朝着藏书阁内探了探头:“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风起时竹林沙沙作响,藏书阁的大门半掩着并未关严,褚夜宁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女孩儿穿着一件家常罗裙,一头乌黑的发随意用一支木钗挽起。正坐在小杌上一手拿簪抵在身前的大青石上来回摩擦。而地上零乱的散落着几支千奇百怪的发簪,一个不大的匣盒。至于如何的千奇百怪。
秦惟熙听见微弱的脚步声,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头也不抬地道:“阿兄下值了?”她的语气轻松随意,不同于往日。
褚夜宁:“你在做什么?”
秦惟熙抬起头,手中发簪“咣当”一声,砸在青石上再弹落到远处,她登时起了身。
她以为是奉画。
外间的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晌午的暖阳透过那片竹林以及半掩的阁门投进来一片光影,映得她一双眼瞳变成了琥珀色,那样清透。
喉结滚动一瞬,心头似悄然间有一柄利刃划过。霎那间又像他经常画毁的几张书画,握在手心里揉成了一团。
见她茫然了片刻,褚夜宁不由低笑了一声,背着的一双手也伸了出来,一个黄橙橙的冻橘躺在他白玉般的掌心。
“伸手。”他道。
她下意识地伸手接过:“蜜桔?你怎么在这儿?”
“是冻橘。这个时节里哪里有蜜桔。”他垂眸看向她的掌心,当日醒目的血痕而今只留下一道细微淡淡的疤痕,心下稍安。
“来看看你如何了。近日遇事耽搁,那日在宫里也不便多言。”他不觉靠近她,咫尺之距,眸如星辰:“董郎中的祛疤药还有?小姑娘不比我们大男人,留了疤痕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