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郑蔚,他乃是开国以来加开恩科中了进士的,任江都府衙的判官一职,也是任霁的夫君。
前朝皇帝昏庸,下面官员贪污受贿全然不管,连累郑蔚才气斐然却因不谙其道,从没过得了省试,后来被迫上山来谋求个撰写或是记账的活,后来跟任霁生出情谊来,任霁为他空有抱负而不得施展感到郁结,求到跟前,正赶着当今陛下即位加开恩科,许是没立稳脚跟就着急扬名,派来的人依旧是个贪官。
自己便暗里使了银钱,又叫他若此番中了,回来便娶了任霁,后来也证实了这人却有才情,也重承诺。
而来监考的那位贪官可巧同是太子的人,顾青筠不想拿隐麟作为投名状,就拿他开刀效力更深,先将太子拉下马,衍王那还不能真的让他讨到什么好处才行。
衣裳由两三人穿好。
外面两位小姐同丫鬟们贯入,站定后皆是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顾青筠并无出嫁新娘的忐忑,也无兴奋,但被这么多人瞧着,只得牵强扯出个笑来。
书兰瞧着她,精致描绘后,衬得那双眸子深不见底,冲淡了真容的温婉,却好似更像她本人了。
衣摆最外层红纱飘然扬起,又呈水波般荡漾。
“起风了。”
崇政殿内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似陈墨合着宣纸的焦香,还有龙涎香的清冷。
左殿正中御案长六尺,宽二尺有余,顺帝一直瞧着高处南窗,菱花格心,浅碧轻纱透进来的光似被黄沙糊住。
翰林院学士乔权跪在门槛外,额上冷汗直流,陛下召他觐见却冷着不让入内。
徐桐俯身立在旁侧,“陛下心怀子民,入春贵如油的雨水这是第二场了,都是陛下恩泽庇护,叫百姓们连着三年丰收。”
赵吉昌如同御案那尊青玉笔山般沉默,目光落在奏疏上,胸口深深起伏,殿内沉静了片刻,赵吉昌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案面,徐桐忙得跪倒在地。
“市井中常道,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乱。”赵吉昌目光投向殿外,“你说,定了年号后,加开科试是非对错啊?”
乔权冷汗贴着脸颊流淌,不敢擦拭,双手贴着地面颤巍巍往前送,直抵到门槛送不动为止,高呼道:“此乃皇恩浩荡,对天下读书人的莫大赏赐。”
“于朝廷呢?”
乔权吞了下口水,“老臣。。。。。。不敢揣测圣意。”
赵吉昌扬了下袖袍,“无妨。”
乔权看了眼徐桐,见他也没任何示意,不敢多言,“臣惶恐。”
“翰林院乃朝堂核心机构,是储相之选。若不明白圣意,还要你做什么!”
乔权浑身瑟缩,他已是年过半百,于朝堂更迭下,为数不多仍在其位的,圣意于他而言,跟明镜一般,加开恩科打破常规的特例,无非是为了庆祝或纪念皇帝或国家的重大吉庆事件,为新帝择选良臣。今陛下召他觐见,想是那年的科试出了事。
思及这层,乔权眼眸睁大,渐渐变得空洞,他僵着手把官帽摘下放到旁侧。
赵吉昌无奈摇了摇头,“你这是不愿大义灭亲了,连自己儿子脾性都不清楚,省试派了乔通去,身为主考收受贿赂,岂是你这一顶乌纱帽能了结的?”
乔权道:“臣失职,没有教好儿子,也没能管束好下属,如何处置但凭圣意。”
赵吉昌起身,徐桐意欲搀扶,被陛下挥手斥退,“滚。”
他走到乔权跟前,俯视着人,“处置?以贪污受贿论处?还是结党营私?”
乔权心内一震。
“你年过半百了,朕也不年轻了,乔通跟太子走的很近呐,我都瞧得见,听得清。你却这般耳聋目瞎?还是说装的耳聋目瞎!”
乔权闭上眼近乎绝望,没想到临了会死在自己儿子手上。
“回去拟个章程来,乔通该定什么罪,还有江都省试出来的举人当如何,最要紧的是安抚那些落榜读书人的心,你想撂挑子也等着这事了结后再论。”
待乔权捧着官帽倒退出大殿。
赵吉昌才吩咐,“江都得派人去彻查平定,当时协考的知州通判都得有个说法。”
徐桐埋头,闻听陛下停顿,搭话:“不知要派哪位大人?”
“就让衍王去,这事下面人做的,与太子仅丝缕牵扯,且看他如何处置吧,瞧瞧朕的儿子到底是孝心多,还是权利心更胜。”赵吉昌话毕,眉眼沾染戾气,望向殿外,乌云似与远处飞檐齐平,将皇城笼罩。
“对了,那个皇城司的萧祈人在江都,传道旨意给他,山匪前朝乱世而起的,既然已经剿灭了寨子,其余流落在外的成不了大气候了,便松松手吧,让他多追踪着衍王的动向,以防他借此给太子泼了莫须有的脏水。”
徐桐应是,继而跟了句:“两位皇子定然都具孝心,无非就是跟孩子似的在君父跟前争个宠。”
赵吉昌闻此言后,大笑了几声,“你啊,你,哈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