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五更天,缠绵情事暂时止歇。裴先生熬过了白日婚礼的辛劳奔波却没挺过夜里美人的销魂窟,人生第一次比自己预想的还早缴械。
他心下懊恼,连清理都懒得做就躺回棉被上,把刚刚被欺负得狠了的姜小姐搂过来抱进怀里,仔细地拨开黏在汗湿脸蛋上的碎发。
姜宝韞还有点昏沉,任人梳理凌乱的长发,半闭着眼睛也不说话。
裴应把自己漂亮的小新娘收拾整齐,藕节似的手臂扣到自己腰上,终于心满意足,挑起一綹头发开始编歪歪扭扭的丑辫子。
姜宝韞盯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然灵光一闪。对这个念头她有些犹疑,可是的确好奇,所以还是问出口了。
「裴应,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裴应本来捏着辫子在欣赏自己的旷世鉅作,听见这话放开了发尾,抓起一綹新的继续分股。「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是说……不是因为我们认识好多年,也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姜宝韞往他胸口靠近了些,方便他动作。「我说男女之情——啊让我们忽略同志朋友,毕竟我十岁就知道自己是异性恋,总之就是会想要发展爱情的那种喜欢……有吗?」
「谁知道。」裴应慢悠悠继续摆弄柔韧发丝,很庆幸她此刻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你可以给爱情一个正确的定义吗……或者至少明确点。」
「不行,我没兴趣所以不怎么看。」姜宝韞无理取闹继续问。「但你有吧,你为什么不能用你的就好……跟我说,我好好奇。」
「是你的问题,要好好设计问题架构啊,哪有我自己出题自己回答的。」裴应拿编好的辫尾去搔痒玲瓏鼻尖。「你给定义,我回答……不然就当没这回事。」
「噢,你好烦,跟我老师一模一样,老狐狸又爱装正经。」姜宝韞抓住了他作乱的手,露出挑剔眼神审视着他的手艺。
「称讚我吗?心领了。」裴应用另一隻手把人拢进怀里。「所以,话说回来……怎么忽然想问谁喜欢谁的问题?」
「有种感觉……感觉你和之前对我有意思的人有点像。」
「哎呀,是谁?」裴应心凉了半截,强撑着调笑的语调继续问。「让你记住可真有本事。」
「不,我说整个群体的感觉,没有特定对象。」姜宝韞也往上伸手抚摸他浓密黑发,语气比动作更轻柔。「我想想要怎么命名那种感觉……是侵略吗……还是某种期望……总之就是有,我通常就是靠那种感觉辨认要跟谁保持距离……但要说怎么看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通灵……说不定我在灵异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裴应刚刚因为她没有特别掛念谁安了心,又因为她说自己和追求者有相同的感觉而提心吊胆了。
「我有点害怕,妹妹……我看过你怎么对待追求者,你可不是什么温柔的白月光啊。」裴应轻轻握住她微凉的肩,决定稍微坦诚些。
「我还是试着当个好人的行吗,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我那不是试着让人绝望了吗……明示暗示都不走的人,就是自己想要留下来让我耍着玩的嘛,而且我又没有多过分,顶多就是玩一下人家可爱的自尊心……骗财骗色骗感情都没有,就是骗点热闹看,哪里不温柔了,饭黏子或蚊子血我都无所谓,怎么可以说不温柔……」姜宝韞絮絮辩解,想了想又宽慰他。「你也没什么好害怕,我又不玩你,我会对你好的呀,真的不骗你跟别人吵架,你相信我。」
「对我好又不玩我啊……」裴应听出自己还是有点特殊,却也不知道特殊到什么程度,拉长了尾音沉吟着。
「顶多偶尔骗点色。」姜宝韞可没忘记自己这时还赤裸着和人躺在一张床上,刚刚还互相佔了对方的便宜。「反正你看起来也不亏,算正当交易。」
「好,这就算了。」裴应不想和她争了,心知这次也是有点进展但不多。「啊,还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你突然好客气,为什么呀?」姜宝韞搞不懂裴应为什么忽然拿对外人的那套来对付她。「大侠请说,小的必当洗耳恭听。」
「大侠跟你说……」裴应笑了,神秘兮兮把她再拉近一些,压低声音道。「你这样的不要说什么骗色了,只有别人骗你色的分儿你知不知道。还有啊……」
「还有?」他一直卖关子,姜宝韞气不过抬头瞪他。「快说。」
「其实大侠也想骗色,大侠看见你就成了色中饿鬼。」裴应脸上还掛着光风霽月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