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青并未动怒,唇角微弯,笑意停滞,淡淡道:“集市自有集市的法度。强收钱财,恐非正道。”
“正道?老子就是正道!”王老五啐了一口,终于图穷匕见,指着摊子,怒喝:“少废话!看你这摊子生意好,爷也不多要,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二百文!以后每月初一十五,各交二百文‘地头钱’,保你平安!否则……”
他眼神阴鸷地扫过那些坛子、竹碟……“哼!就别怪爷们儿手黑,砸了你这摊子,让你再也做不成生意!”
二百文!还是每月两次!
这简直是敲骨吸髓!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唐西西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反驳,据理力争,唐钰青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上前一步,面对王老五,语气平稳,声线却明显地冷凝了下来,“五哥,二百文不是小数目。我们小本经营,实在难以承担。再者,此事于理于法,都说不通。”
“说不通?”王老五狞笑,“老子的话就是理!就是法!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早就按捺不住的陈婶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叉腰就骂:“王老五!你个泼皮破落户!还敢来!真当这青溪集是你家坑头了?开口就二百文,你咋不去抢钱庄呢!”
几乎是同时,周围几个摊贩——
卖竹编的王大爷、卖土布的李阿婆、甚至旁边一个卖炊饼的汉子,都壮着胆子围了过来,虽然有些胆怯,但还是七嘴八舌地帮腔:
“就是!太欺负人了!”
“人家小姑娘做点生意容易吗?”
“凭什么交钱给你!”
这是唐西西和唐钰青事先与陈婶子及几个相熟摊贩通过气的策略。
一旦王老五再来,绝不能让他像上次一样轻易形成威慑,必须第一时间制造舆论压力,让他不敢轻易动手。
王老五没料到这次响应的人这么多,愣了片刻,随即恼羞成怒,脸上横肉抖动更加剧烈,“反了你们!好!你们都给老子等着!今天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老子他娘的就不姓王!”他猛地抬手,就要去掀摊子。
“五哥且慢!”唐钰青突然提高了声音,这一声清朗冷静,瞬间压住了现场的混乱。
所有人都看向他。
只见唐钰青从袖中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小巧的算盘和一本薄薄的账册,语气从容,“五哥要收地头钱,也并非完全不能商量。只是这钱款数目、交付方式,总得有个凭据章程,以免日后说不清楚。不如,我们现在就立个字据,写明每月交多少,因何而交,由谁收取,也免得五哥日后麻烦,一次一次亲自跑来,岂不省事?”
立字据?王老五和他那帮混混都愣住了。
他们横行乡里多年,收保护费从来都是伸手就拿,哪见过还要立字据的?
这小白脸是读书读傻了吗?
王老五狐疑地眯起眼,“立字据?立什么字据?”
唐钰青微微一笑,笑容温润,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自然是写明五哥您收取这‘地头钱’的缘由、数额,以及……代表的是哪位衙门老爷,或是依据了县衙哪条法令章程。有了这白纸黑字加盖手印的凭证,我们这钱也交得明白,五哥您收得也放心,不是么?”
这话一出,王老五脸色骤然一变!
他代表哪位衙门老爷?他依据哪条法令?
他什么都代表不了!
这字据要是立了,按下手印,那就是敲诈勒索的铁证!这小白脸哪里是傻,分明是给他下了个套!
“你……你耍老子?!”王老五反应过来,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指着唐钰青的手都在发抖。
周围的人群也明白过来,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和议论。
“对啊!立字据!看他还敢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