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宁在心里默数萧焕前行的脚步,一步,两步。看着萧焕不再前行且绷紧的背影,李长宁嘴角勾起,她远比想象中更了解他。
玄色衣角在空中划过猎猎作响,萧焕蹲在李长宁面前,修长的手指按在李长宁骨折的手肘处,漆黑的眼珠定定的望着她。“宁棠姑娘,你最好保证自己所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李长宁思索一番自己方才说过什么。有办法让两人出深坑,这怎么可能是假的。“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
萧焕看着李长宁没有言语,一手拖着她的手肘,另一手突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李长宁的胳膊就被接好了。
剧痛袭来,亦没任何心理准备,李长宁的额角立刻渗出冷汗。萧焕可不会管李长宁难受与否,他的手紧接着又探到李长宁的脚踝处,查看此处伤成什么样子。就在他要动手之际,李长宁赶忙拦住。
“停,停,停,停,停!放下我的脚踝,让我缓缓,你把我当什么了,死猪肉吗?”
萧焕抬头,凉凉的扫了李长宁一眼,仿佛在问你怎么这么多事。“长痛不如短痛,早晚都要接上,停这一时半刻不会有任何改变。”萧焕嘴边说着,手上亦没有一丝停歇。
疼痛直击李长宁的脑海,她眼皮都跟着打颤。萧焕轻转李长宁的手肘和脚踝,发现骨头已回正确的位置,登时就嫌弃的松开。
“你的办法是什么?”
李长宁哪里还能分辨萧焕此刻在讲些什么,她只能感受到身上刺股钻心的疼痛,故而迷茫的问萧焕。“你说什么?”
听见这话,萧焕以为李长宁一直在诓骗自己,眼神微凉带上丝丝杀意。“别装蒜,你说的办法是什么?”
李长宁看着萧焕嘴角一张一合,半晌才分辨出他的意思。“我有办法恢复你的武功,亦能在不伤内里情况下增加半数功力。我想以你的武功,出这深坑不是难事。”
萧焕眼神扫过李长宁毫无一物的身上,不报任何希望。“你现在身上一无药材,二无工具,连给自己接骨都做不到。给我解毒,你是在痴人说梦吗?”
李长宁没有理会萧焕的质疑,而是从发间扯出檀木发簪,轻启机关缓缓露出里面寒光凛凛的银针。“为医者,安生立命的工具怎能不随身携带。”
李长宁示意萧焕坐的近些,手指搭上他的脉搏,脉弦而涩,气滞堵淤。不亏是她配出来的药,效果就是如此显著。虽是如此,为萧焕解毒是,她的眸光不自觉的变得正色起来。
冷光划过,银针刺入穴位,不多时萧焕就能感受到筋脉间气劲的涌动,手腕翻转石子飞出,对面的土壁上立时出现漆黑的坑眼。壁沿上的坑洞看不出有何特别,只有扒开土壁才能发现,石子在坑中早已炸成碎粒,嵌入到四面八方的土石之中。
萧焕看着李长宁拔下最后一枚银针,感受内力已完全恢复,笑着问李长宁。“你就不怕我恢复功力后,将你一人扔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李长宁没有回答这愚蠢的问题,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萧焕看着李长宁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冷笑不止。此人真是蠢笨,如此容易就相信他人,真是连李长宁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他脚尖轻点飞身跃起,眨眼功夫就站到坑顶。萧焕于深坑边蹲下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灰头土脸的李长宁。“宁姑娘,此番多谢相救。你放心,来年今日萧某自会在你的坟前焚烧足够的金银纸钱,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萧焕说完转身就走。一步,两步,三步,他的身影还没有淡出李长宁的视野,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宁棠!你言而无信。”
李长宁坐在坑里淡然处之,抚去身上残留的灰尘。“兵不厌诈,这还是萧公子刚教我的道理。”
萧焕全身手脚僵硬,根本使不上力气。“我是动不了,你就捞到什么好处了吗?还不是两败俱伤,你说现在怎么办?”
李长宁退到坑中的另一端,身子贴在坑壁上,正好可以看见萧焕,四目相对,她一脸真诚的回答。“还能怎么办?等死呗!谁让萧五皇子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萧焕一张嘴说话,满嘴都是尘土,他只能控制自己说话的力度。“我现在没心思和你开玩笑,赶紧想办法,此处瘴气浓重,我们待在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李长宁的侍女青商到此刻还没有找到我们,说明她那边可能也遇到麻烦。即如此便不能将希望都寄在他人身上,不然我们只能等死。”
李长宁笑的开怀,眼睛里都溢出泪花。“五皇子你也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抬腿就走,定是胸有成竹,原来竟也是虚张声势。”看着萧焕不悦的瞪着她,李长宁硬是等自己笑够了才说。“滚进来!”
“宁姑娘在开玩笑吗?拜姑娘所赐,萧某手脚僵硬,完全用不上力气。”
李长宁收起笑意,眸中尽是打量。“你的手脚无力腰却没坏,还是说五皇子空有其表,一点腰腹之力都没有。”
萧焕被李长宁灼灼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那是极其鄙夷的眼神。他就是再不愿配合李长宁,脸上竟也有些挂不住。深吸提气,腰腹用力,萧焕在地上滚了六七圈,终于掉回坑里。
现在轮到李长宁居高临下的看着萧焕,她扬眉大笑,眼眸中盛着无尽星光。这一刻,萧焕唇角翕动,跟着笑了起来。雾色朦胧,李长宁没有看到萧焕盛满泪珠的双眼。
几个呼吸间两人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萧焕仰着脑袋问。“现在能给我解开了吗?”
李长宁此刻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蹲下身子,在深坑里左右翻找,挑了一根自己很是顺眼但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腿骨,边戳萧焕的脸边问他。“若是我给你解了毒,你又像方才一样拿腿就走怎么办?”
“人可再一再二,不会再三再四,再说我方才也只是想吓唬你,没有真把你留在这里的意思。”
灰黄的腿骨一下一下戳着萧焕的脸颊,李长宁看着萧焕惊艳绝伦的脸蛋,发现自己竟有些暴殄天物,转念又想这是萧焕应得的。“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万一这又是你为了诓骗我说的假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