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弄到房里,宋潇声静默了,咬咬牙没管沈淮竹,直接动手把盖在他身上的大氅给取下来。
沈淮竹沉默不语,不知道是懒得说还是疼得没法说。
宋潇声倒吸一口凉气,沈淮竹素白衣襟上的血已经变成了棕黑色,又干又硬,粘在沈淮竹的,衣服破了一个大口,像被人扯烂的,毫无规则。
宋潇声不敢去碰那一块,只是这么看着便觉得自己的背上都疼了起来,她瞧得牙酸。
嘴角抽搐一下,宋潇声的语气带着心疼和埋怨,手指不住地抖着,柔声道:“这是怎么弄得?”
“被枯树干划到了,”沈淮竹道,“帮我上药罢。”
宋潇声越看越觉得心里难受,不由得道:“如果我早上和你们一起去会不会就可以避免这些。”
沈淮竹轻叹:“我没事。”
“很疼吧,”宋潇声垂下眼睛,“看着都疼。”
伤口不算很深,但是从左肩一直延伸到了右边肋骨后面,很长,沾着点细碎的木屑,血是止住了,在背后留下一道道蜿蜒的黑色痕迹,某种意义上也能算皮开肉绽。
沈淮竹的衣服不好脱,是宋潇声找伏强要来小刀划开的。
伏强见了她“哼”了一声,语气生硬干涩:“夫人可要好好照料王爷,他都不让我们碰他。”
“我会的。”宋潇声认真道,点点头马上折回去了。
伏强盯着她的背影,黑而利的眉头压下来,双手抱胸靠在墙上,但愿她能这样伪善一生罢,他会一直盯着她的。
一个处心积虑的人,和王爷面都没见过几次却说自己爱慕王爷,想想都觉得荒谬。
宋潇声动作轻柔,用拧干的帕子给沈淮竹背后仔仔细细擦了一遍,一面擦一面发觉沈淮竹身子微颤,动作更小了。之前和沈煜相处的那段时间算是把自己照顾人的能力给锻炼出来了,没成想在沈淮竹身上又用上了。
她的手无意识蹭到沈淮竹的皮肤,发觉伤口周围是烫的。
她没多做清理,只把表面的脏东西给擦去了,药粉一点点撒了上去,在沈淮竹宽而直的肩膀上呈现一道淡粉色。
宋潇声生出一些恍然,仿佛又回到了与沈煜相处时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她闻见沈淮竹发上还没被血腥气盖住的茶香时,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早已离开那间泛着酸臭腐味的小柴房,生活不再是压抑的,难熬的了。
她头顶有一双回过头温和望着自己的俊秀双眼,不过宋潇声没有抬头,没有发现沈淮竹的眼睛里翻涌的情绪,那是一双携着前所未有的、浓郁的笑意的眼睛。
沈淮竹的背脊早已麻木了,能感受到的,只有宋潇声那双冰凉,却又能够疏散发炎而滚烫的体温。
这个夜里宋潇声搬来一个凳子趴在沈淮竹面朝榻上趴着的旁边坐着,怕沈淮竹扯到伤口就没上床打扰他,不知不觉便趴到榻上睡着了。
沈淮竹醒来便看到宋潇声近在咫尺的脸,她睡的安稳,两只手叠在一起把下巴枕着,呼吸很浅,像生怕打扰了谁似的。
沈淮竹学着宋潇声的姿势,把两只胳膊垫在脸下偏头看着她,心里一片暖意。
不论怎样,他也会和宋潇声走完这一生的。
其余的事情,就随风去罢,他不介意过往,只念今朝。
岁岁安好,愿心常在。
沈淮竹将宋潇声垂散的碎发往她的耳后拢去,起身将外衣盖在宋潇声的背上。
真真假假,他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