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紫君放大那滚滚云海,金色的光均匀铺撒。她问,这是泰山?不太像啊。
男孩回,不,这是黄山。我趁周末特种兵来了。
刘紫君说哦,我还没去过黄山呢。
男孩说,有机会一起。
刘紫君没有把这些分享给张若瑶,她告诉张若瑶:“我希望季桥早点好起来,往前走。不管我们以后还会不会是朋友。”
张若瑶点点头:“会的。”
“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张若瑶说:“都是,都会。”
他会好起来。
或许有那么一天,他会以新的姿态,突然出现在你眼前,对你笑笑,很多伤痛,就此不再被提起-
张若瑶的高反在来到西藏的第三天逐渐消失。
然后他们开始了提前计划好的行程。
后来想想,如果要在这些行程里挑出自己最喜欢的,印象最为深刻的,张若瑶会有两个答案。
答案之一,是她去了布达拉宫对面的邮局。
那已经是一处打卡地,因为海拔高,所以某种意义上说,这里离天堂最近。
邮局里人满为患,更为壮观的是那几面贴满了明信片的墙。许多游客会不辞辛苦来到这里,只为在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寄出一封永远不会被开启的信。
层层叠叠的信纸和明信片,密密麻麻的字,底下的没来得及褪色泛黄,便有新的贴上。思念在这里流动,汇聚。
张若瑶找了支笔,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写。
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恰好坐在她旁边,也在落笔,其中一个女孩一边写,眼泪一边不停地往纸上掉,开玩笑说:“有时候真想告诉自己,不要再搞这些形式主义了。”
另外一个女孩回答她:“相信就会成真。”
答案之二,是和刘紫君一起去了珠峰大本营,看星星。
这是刘紫君提议的,她想看看地理书上出现过的风景,然后给静谧广阔的星空拍下照片,并配上那句怪俗气却无比应景的朋友圈文案:“世界这本书,我又翻了一页。”
多么少年气。
朋友圈之外,实际情况其实就艰苦很多了,毕竟海拔太高了,还是需要常备氧气,而且低温,住宿条件有限。
但刘
紫君太兴奋了,这简直就是她幻想中的毕业旅行!一模一样!和一群天南海北素不相识的人,围着火,唱着歌。为了照顾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大家唱的都是老歌,还有人挥着国旗,扯着嗓子唱《我爱你中国》,结果半首没唱完,就要躺回去吸氧。
张若瑶不爱凑热闹,放刘紫君去玩,她在外围,抬起头,被闪烁繁星吸引,然后便挪不开眼。
她在想,高原上的星星,和她在店里,透过二楼小窗看到的星星,是一样的吗?
此时此刻的星星,和她十六岁时抬头望见的星星,是同一批吗?
这些星星也让她想起了不久前,她负气骑车去公园,闻辽追过来,他们在花坛边坐着,看人跳广场舞健身操时的那番对话。
她站在唯物主义和生物层面来解释死亡,说死亡就是结束。
但闻辽反驳她。
他说,如你所讲,人既然是自然界的一个组成部分,那么人死后,便犹如落叶归根,成为这个世界新的养分。如此说来,生与死,本质就是一场物质转化。
离开的人,终会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亿万年前的星星,四季环游的季风,不断交汇的江河湖海这是科学的轮回观,这便是灵魂的重逢。
风动经幡,猎猎作响。
张若瑶在海拔五千米的高原之上,仰头看浩瀚星辰,无边无际,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你好呀,老爸,老妈。
我寄的明信片,收到了吗?哪一颗星星是你们呢?
我真的,很想念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