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好几次都因为没有彻底看清自己的内心而把奚越惹生气,后来才意识到,他其实非常幸运。因为那几次加起来,他几乎把容错率全部用完。
他遇见奚越比他的父母爱情早多了。
蒋在野其实非常幸运。
在他有一次和蒋昭华汇报这次真的谈上了的时候,他妈皮笑肉不笑:“爬。”
然后和老公说,看吧,你当初还不看好,现在知道我是对的了吧?我生的儿子还是像我比较多,我一看到那个孩子,我就知道咱儿子一定会爱上他的。
不自洽的灵魂会被强大的内核吸引。
现在蒋在野看着奚越的睡脸就觉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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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越没有睡太久,大概中午的时候就被蒋在野叫起来了。
蒋在野没睡,他隔半个小时就给奚越量一次体温,怕他睡着睡着就开始发烧。好在同居的几个月奚越实打实地吃了不少肉蛋奶,体质变得更好了。
蒋在野还喂了微微,微微情况也很好。
“咦,我们还没被救出去吗?”奚越说。
“没。”
“哦,好吧,那下午你睡一会儿。”
“好。”蒋在野说,“别太晚叫我,天黑前,得去车上再拿点物资。”
两人的对话非常平常,不急不躁,就好像他们俩根本不是被困在沙漠里,而是在沙漠里露营一样。
蒋在野睡着后,奚越穿好羽绒服去楼上的圆顶室,打算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他是远视眼,这个点是一天中光线最好的时候,他能看得很远。
后来接受采访的时候,谈到这部分,奚越说,当时就是特别想去看一眼,就好像冥冥中有预感一样。这种预感指引着奚越竟然真的远远地看见了来找他们的车。
他二话不说朝着外面放了一枪——空旷的无人区,枪声能传得很远很远。
奚越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反应,然后他看到,那辆车迅速掉头,朝天文台的方向开来。
沙漠行车要特别小心,尽管肉眼看着不是特别远,但是开过来也要快一个小时了,抄近路非常容易陷车,那辆车依旧行驶在硬化路面上。
奚越正想下楼叫醒蒋在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扭头,就看见蒋在野正站在门口,脸上是那种虚惊一场但是丢了魂的表情。
“奚越,你再来一次,我真的会被吓死。”他郁闷道,“我听到枪声,发现你不在,我还以为……”
“我们得救啦!”他扑过去告诉蒋在野这个好消息。
没什么好收拾的,两人回到休息室,把壁炉灭了,然后朝外面走去。昨夜一阵一阵地下雪,白天被太阳一晒,有点儿结冰。路不好走,蒋在野于是背着奚越走。
奚越回头有点不舍地看着荒废的射电望远镜。
“讨厌资本主义。”他说,“射电望远镜好贵的,居然真的就让它荒废在这里,不搬走。如果是在国内,绝对不会这么对它。”
蒋在野低低地笑,觉得奚越把望远镜当成有生命的东西对待,这样讲话很有意思。
即将和亲友重逢的奚越让两人的心情都非常畅快。
“对了,说起来,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要学天文啊?”蒋在野突然想起来,随口问道。
“唔,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奚越说,“但是也可以长话短说。”
“那长话短说。”蒋在野走得很稳很慢。
“昨天晚上不是刚好说到我有司汤达综合征吗?其实我第一次有这方面的感受,是在我小的时候好像是十岁还是十一岁的时候吧,嗯……因为我的爸爸妈妈分开得比较早,突然有一天,我特别特别想她。我小时候有一个陶瓷的小猪存钱罐,那是我在认识你之前,做过的最叛逆的事情,我把我的小猪存钱罐砸开,里面存着我从小到大全部的零花钱,我用零花钱买了一张车票,那个时候国内检票不严的。然后我一个人坐了很远很远的车去甘肃,我妈妈就在甘肃,我直到那天晚上的时候才从电话里的记下地址找到了她的新家。
“你的妈妈是一个天文学家吗?你为什么不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