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杨萌匆匆返回大陆,一连数日的奔波让眼底添了淡淡的青影。当关家旁支送来孩子的满月宴请帖时,她只能对着请柬上一家叁口的合照心口发涩,最终将请柬轻轻搁置在一旁。
继续埋首于成堆的材料中,她准备着下一户人家的拜访。当时钟指向下午叁刻,她终于望见s市检察厅那扇沉重的铜质大门缓缓开启。
“怎么还是来了?”关铭健眉头紧蹙,迅速将她揽入怀中,用大衣遮挡住路人的视线。她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眼眶泛红地仰起脸:“我不放心。。。临走前我们一起吃顿饭好不好?”
他轻叹着将她护进车内,温热掌心托住她的后脑,在额间落下轻吻:“怎么总这么不听话?”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界嘈杂。他凝视着她的眼睛,指尖轻抚过她微颤的眼睫,语气凝重:“记住,我不在时只能相信许尧、振海和你母亲。他们挟持你,就是在要挟我。”
“我都明白。。。”她靠在他肩头,攥紧了那张在餐厅的合影,“可文澜的事。。。是我拖累了你。”
“没有拖累。”他斩钉截铁地打断,用力握紧她的手,“这不过是个由头。就算没有文澜,他们也会找别的借口。”
“琦琦,不要这样想,我们原本就什么都没做。”
“杨萌给你安排的培训什么时候开始?等我走后,有关方会找你问话。”
“本来是明天就开始,但是现在要改到凌晨了,”鄢琦从他怀里撑起身体,紧紧攥着他胸口的衣料,“我收到了电话,让我明早来检察厅。”
“……”
关铭健的手掌猛地握拳,眉眼间有了些许怒意,车窗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他良久才沉声道:“让周卿和振海的人陪你去,如果情况太差,就立刻去加拿大使馆,有人会送你离境。”
“嗯。”
他轻轻握住妻子纤细的手腕,目光凝在她臂上几近消退的针眼,心头一阵绞痛。他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上她的唇,在交错的呼吸间低声问:“这几天……是不是很难受?”
她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温热的喘息拂过他的脸颊,她轻轻眨了眨眼,声音柔软却坚定:“Alex,我不能只会哭。”
“以前总是你挡在我前面,让我觉得只要安心往前走就好。可现在你要暂时离开……”她勉强扬起嘴角,故作轻松地说道,“我也该学着独立、学着坚强了。”
“所以别再像照顾孩子一样处处护着我,怕我受伤、甚至要把我送到你的对立面。你应该站在第一排——为我鼓掌,看着我成长。”
“说不定,我会成为拯救你的小英雄呢。”
关铭健轻轻笑了笑,用下巴新生的胡茬轻轻磨蹭她手背娇嫩的皮肤,又在她的眉心印下绵密的吻,“你早就开始拯救我了。”
“你只用站在那里,我就足以从那些肮脏的泥潭里醒来,而不是越陷越深。”
“Alex,”她攥紧丈夫的衣襟,声音再次哽咽起来,“明明该你向我‘赎罪’的,可是这次情况特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语气轻快些,“还有一个月我就要过生日了,要是你赶不回来,我就把你画成猪头,做成海报,去万银门口发传单。”
“我会回来的。”
关铭健吻了吻她的耳垂,声音不大,却像承诺般笃定,“我不会错过小英雄的二十五岁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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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未破晓,街灯的光影仍在与残夜无声纠缠。关铭健被带上前往b市的航班,机舱内寂静冷峻,只有低沉的引擎声嗡鸣作响,像是某种无可逆转的宣告。他的背影在舱门闭合的刹那彻底消失,让他身后的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鄢琦坐在狭窄的会客室里,接受着问询前的最后训练。桌面上摊开的笔记凌乱不堪,杨萌与另一名顾问轮番抛出尖锐而精密的问题——这些问题并不是为了澄清事实,而是为了试探、挑衅,甚至诱导。她被要求用最简短、最稳妥的措辞去回应,既不能留下空隙,又不能越雷池半步。
这已不再是一次单纯的法律问答,而是一场政治的博弈。对方要的并不是事实,而是她所代表的立场,和能被利用的破绽。
关铭健的低调离去,与她的忐忑静待,在渐亮的天光中无声交织。可她只能无力地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同周卿一起,配合地坐进检察厅开来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