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琼霜听了这名字,当即认真瞧她。
孙汾口中那个赎过了身、如今在宫中侍奉的同僚。
天底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李慎舒四十上下,是极沉稳和蔼的长相,时时带点妥帖有分寸的笑,既守礼,又不卑不亢,说话时,字吐得和缓又坚定,连耳朵底下的小坠子都不会动一动。
谁瞧,都看得出是宫里有资历的大宫女。
“摄政王下旨放太妃娘娘出静思轩,请太妃搬去钟粹宫。尚宫局特派了奴婢为娘娘贴身服侍数日,替娘娘梳洗更衣。”
“放了太妃?那我……”
李慎舒对上她希冀目光,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神,朝她垂首行礼。
南琼霜心里一瞬了然,冷嗤一声。
连常太妃都放了,竟然还要关着她!
她翻个白眼,回身一看,李慎舒已经走去太妃身边,恭恭敬敬地弯着身子同她说话。
她越看心中越烦闷,一转身,自己去窗下坐着去了。
这一服侍,就是好些天。
常太妃原本该搬去钟粹宫,可钟粹宫已是多年无人居住,若要住人,还需拾掇些日子,故而这些天,太妃依然住在静思轩。
南琼霜日日看着李慎舒前前后后地伺候着常太妃,那多年不再梳妆的人,得了人照料,鬓发也精致了,脸上也光洁了,一日日地容光焕发起来,又想到自己连两个婢女都在菡萏宫住着,她自己却孤身一人被发派了这地方,心头的火每日愈起。
又一日,她实在憋得太心烦,去了太妃跟前坐。
李慎舒正在太妃身侧恭敬侍立,见了她,屈膝行了礼。
她问:“太妃这些日子还好么?”
本是问的李慎舒。可是未等李慎舒答话,那往日神色呆滞的人,竟然动了动眼珠:
“你是晔儿的女人?”
南琼霜一怔:“是。”
这些日子,许是有了一线出冷宫的希望,太妃的疯症竟然好转了些许。
太妃:“晔儿还好么?”
“皇上……皇上身体尚安。”
“尚安。”太妃轻蔑笑了一下,挑眉问她,“你是哪一世家所出?”
她垂了头道:“清河谢氏。”
“原来是与那谢兰依同出一门。”太妃笑,“既然如此,也少诓我了。我们常家世代有癔症,你一个谢氏女,是否整日盼着我的晔儿死?”
她微笑而和善地如此说。
南琼霜听得一愣:“您……”
“我问你!你整日守在我的晔儿身边,是否天天盼着我的晔儿死!”
她那双眼睛,与前些日子不同,倒是不浑浊也不疯癫了,是一种清醒的怨戾。
恐怕谢氏与常氏当真结了仇。谢贵妃之死,常太妃当真脱不得干系。
李慎舒急道:“珍妃娘娘,太妃身体抱恙,您还是……”
南琼霜起了身。
刚欲回她自己的地方,静思轩紧闭的门忽而又开了,吴顺弓着身子往里进,见了她,格外热络:
“娘娘。娘娘!”
她一见是吴顺,便知所为何事。
她笑:“摄政王打算放我出去了?”
吴顺行礼行得头及地:“摄政王刚才说,已经禁足娘娘数日,想来娘娘这些日子,定有所悔悟。只要您情真意切地写封反省书,摄政王看了感动,就能放了您!”
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