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可以留下来…搽点药油?”
“我保证,搽完就走。”
听到这一次比一次烂的借口,齐诗允的目光快速在他脸上和身上扫过:
男人衣衫整齐,除了袖口不慎沾染到的一点血渍,根本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而他此刻这副扮可怜的阴公相,与刚才在差馆签赔偿协议时那副云淡风轻态度截然相反。
她心中冷笑,这泼皮无赖,入戏倒挺快。
见对方沉默审视着自己,雷耀扬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语气更低了几分:
“…还有刚才那个扑街,我担心他之后会报复。”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这句话,半真半假。既延续了他伤患人设,又再次抬出了为她安全着想这面无可指摘的大旗。齐诗允满腔愤慨,但尽力压低音量不想再引起围观:
“你也知道你给我惹麻烦?”
“现在整层楼都知我跟你个癫佬有关系,大半夜殴打邻居闹到差馆,你是不是想逼我再搬一次家?”
好,最好搬回半山。
雷耀扬心中如是想。可一开口,却变成了一句:
“…对不起。”
“我以后不会了。”
听过,女人微怔。因为对方认错态度诚挚得令她哑火。
看着他故作隐忍的表情,听着他漏洞百出却又理由充分的恳求,心中那股因看穿他把戏而升起的恼怒,与他为自己打架、以及此刻这份死皮赖脸也要靠近的执着交织在一起,杂糅成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他在耍无赖,知道他根本没事,也知道他所有借口都只是为了能多留一阵。
可是…在经历了与雷宋曼宁虚与委蛇的疲惫,在独自承受了真相带来的巨大压力后,在这深沉又孤寂的夜色里,她发现自己那颗故作坚硬的心,竟再次可耻地贪恋起他这份带着无赖性质的、真实的靠近。
她害怕给他希望,却又无法彻底狠下心,将这微弱又别扭的温暖拒之门外。
下一秒,小腹越发密集的抽痛令她再也没有余力与之周旋,女人气得咬牙,却又对这无赖无力招架,只冷冰冰甩下一句:
“门口有拖鞋,自己换。”
“药箱在电视柜下面,搽完立刻走。”
说完,她转身不再看他,径直走向卧房,把门砸得山响。
望着对方看似决绝却终究让步的背影,雷耀扬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他迅速换好不知是不是齐诗允特意为他准备的男士家居鞋,动作略显迟缓地走进公寓,脚步声很轻,乖巧得如同被好心人暂时收留的流浪狗。
今夜,他又成功地在他们之间那道冰冷的壁垒上,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客厅里,时间在沉默中飞速流逝。
雷耀扬心不在焉地揉着手肘,目光却始终胶盯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活络油刺鼻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却盖不住他心底那份因被隔绝而产生的焦躁。一个钟头快过去了,里面依旧毫无动静。
放下药油,他走到卧室门前,屈指轻轻敲了敲。
“诗允?”
里面无人应答。
“我…我走了?”
他压低声音,带着明显的失落。
但门内,依旧是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