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色loropiana针织裙装包裹对方依旧绰约多姿的身段,略有细纹的颈间,只搭一串澳白珍珠链,打扮得低调且平易近人。
而她见到齐诗允准时赴约,态度也比以往更加温和,甚至带着想更要进一步接近她的讨好。
或许是因为已经见过好几次,两个人熟络,聊得还算投契。但雷宋曼宁绝口不提墓园之事,也不提齐诗允与雷耀扬的婚姻状况,话题如同精心修剪过的花园,只在安全区域内打转:
互益集团旗下酒店的品牌定位、艺术品位提升的可能、甚至聊起近期香港艺术节的某场演出。女人言语间,不时流露出对齐诗允工作能力的赞赏,以及对她个人的关切。
“齐小姐,你最近好似清减了,是不是工作太忙?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话间,菜肴一道道上来,摆盘甚是精美,香气颇为诱人。
雷宋曼宁屏退服务生,极自然地用公筷夹起一块嫩滑鸽肉,轻轻放到齐诗允面前的骨瓷碟中:
“我知中环有间滋补炖品不错,师傅是祖传的手艺。”
“得空带你去尝尝。”
对方那关切的神情,那流畅优雅的动作,若是旁人看了,定会以为这是一位真心疼爱后生的长辈。可齐诗允看在眼里,只觉得盘中鸽肉血淋淋,带着令她作呕的虚伪和肮脏。
想起方佩兰在烟火缭绕的逼仄厨房里,为她烹制家常汤水时滚落额角的汗水和真挚的笑容,胸口那枚铂金吊坠似乎又变得滚烫,沉甸甸地压着她的心。
“多谢雷太关心,让你破费了。”
“最近手头项目是有些忙,不过还能应付。”
女人压下心底翻涌的憎厌,脸上显露感激之色,挤出一个恰到好处又混合着些许受宠若惊的笑容。
她垂眸,小口地吃着那块鸽肉,只觉味同嚼蜡。
“年轻人拼搏是好事,但都要顾住身体。”
雷宋曼宁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长辈式的怜爱:
“齐小姐……”
“很抱歉,齐太太突然过世…你一定和难过…但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或者我可以帮手的地方…随时可以同我讲。”
女人流露出对方佩兰离世的惋惜与同情,是发自内心的愧怍。
但这番话令齐诗允怔然,握着刀叉的手指倏地收紧。
同她讲?
她不禁在心底讪笑,同他讲阿妈是怎么死的吗?同她讲爸爸是如何为了她赴汤蹈火、搞得他们家破人亡的吗?
但当她抬起眼时,眸子里只有一层浅淡又易于被解读为感动的微光:
“雷太,你真是太客气了。”
“我已经是大个女了,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能想到我我已经很感激……”
女人眸光一转,将话题焦点引回到工作上:
“关于刚才提到的,酒店寻求海外推广艺术合作…雷太,我认识几位本土的新锐艺术家,他们的作品风格独特,或许能很好的契合这个项目想要传达的「融合」理念……”
雷宋曼宁仔细听着,对她的想法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而齐诗允继续有条不紊地阐述自己想法,专业且见解独到。她试图引导对方,透露更多关于资金预算同合作方选择的细节,默默记下其中可能存在的模糊地带,或过于依赖特定关系网的环节。
一方面,她需要维持这场和睦的戏码,让雷宋曼宁的赎罪心态得到满足,逐渐对自己放松警惕。另一方面,她在对方看似随意的闲聊中,敏锐地捕捉着任何可能与雷家商业运作、资金往来相关的蛛丝马迹。
雷宋曼宁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乖巧伶俐又颇具才华的晚辈,心中的愧疚…似乎得到了一丝慰藉,也更坚定了她要好好补偿这孩子的念头。
她跟雷耀扬确实处于分居状态。但据她了解后得知,这两人并未有明显的情感裂痕,更像是齐诗允一时负气离家,而自己那个亲生仔正每日变换花样,想要把她哄回。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进对方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
自己的每一句关怀,每一次示好,都在为齐诗允心中的复仇之火,添加上等的薪柴。
这顿昂贵午餐,在看似融洽和谐的氛围中持续。
头顶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映射在两张矫饰完美的脸上,却照不进彼此心底那片汹涌,还有那截然不同的阴暗面。
傍晚,林宝坚尼停在历山大厦路边最显眼处。
雷耀扬没有提前来电,只是安静等待,似是在无声宣告两人并未冷却的关系。
当齐诗允和几位同事一起走出大厦,看到那辆扎眼又熟悉的车时,脚步倏然顿了一下。同事纷纷投来探究和八卦目光,大都以为是工作至上的齐总监太难搞,老公快把求和手段用尽也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