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目模糊,他只能听见自己不断的哀求:“爸,只要五块,您只要给我五块就好,老师说了这次再不交,就不让我去学校了!”
“我没钱,钱全在你郑阿姨那,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男人将他两侧裤兜都翻出来,干净的只有线头。
“走走走,找你妈要去!”
他被赶了出去,蹲在楼下不知该何去何从。有个女人牵着孩子走过,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他将脸埋得更深,不敢叫这个唤“郑阿姨”的人发现是他。女人似乎想上前,却被女儿拉住了袖子,咿咿哎哎地要求:
“六一学校要表演,老师说要交七十块钱买服装,还要小白鞋。”
女人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先哄女儿,“好好好,明天让你严叔去交钱。”
“我还要买娃娃,贾佳说她有个很大很大、比我还高的娃娃,我也要。”
“好,买!”
“还要漂亮的小裙子。”
“嗯嗯,给你买漂亮的小裙子。”
接下来的对话他再没有听清,因为他疯一样跑了。
别人的六一是穿着新衣服站在舞台上,开心的蹦跳,台下坐着难掩骄傲的父母,他的六一是被老师揪着耳朵扯到教室外,属于他的家长位永远空空荡荡。
于他而言,那一天从来不是节日,而是屈辱,是曾糊了满脸的泪珠。
可是现在,有人说想送他儿童节礼物,想和他一起过六一。
哪怕他早已成年。
严恒眨了眨眼,山风似乎变大了,有些迷了眼。他努力睁大,想要看清前方的人。
或许,所有的苦难都有原因。他儿时所受的伤,都是为了积攒幸运,在此刻遇到她。
“严恒,快跟上!”
“来了。”
他释然一笑,快步追了上去。
门外的小孩依然站在门外,没有跨进去,但他再没有感觉到冷,因为有人给他披上了大衣。
他不需要那个房子了,他有了自己的家。
山风徐徐地吹,两人由小跑变成慢走,一前一后。她在前,他在后,以守护的姿态。
“顾总,真要全体放假吗?”
“当然啦,不止今年,未来每一年都放!”
“带薪?”
“带薪!”
“正好我几年年假都没休了,要不然您给我一起批了吧?”
“好啊,休多久?”
“不多,先两个月吧。”
“……唔,严秘书……要不咱这节从明年再开始过?”
严恒低低的笑,轻松又愉悦。顾茉莉挠挠脸,也不好意思笑了。
万能的严秘书休假,那么大工作量,她可承受不来。剥削与受罪间,她选择剥削。
她扬起头,太阳逐渐西斜,余晖洒在脸上,热度仍然不减。还未等她蹙眉,一只手已经伸到了她额前。
严恒垂眸瞧了瞧,又覆上了另一只手掌。
刺目的感觉没有了,只剩下满满的安心。
顾茉莉昂起脖颈,这个方向望过去,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弧度优美,还带着点秀气。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褪去锋芒和棱角,连冷色调的镜框都仿佛变得温柔。
“人造伞?”
“人造帽子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