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凛的家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也不需要开灯。因为那原本待在屋里的人,现在是什么都看不见。但能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而且非常准确地分辨出是谁的。“笙笙,你回来了?”“嗯。”“还有很重的血腥味……你,没事吧?”“没事,因为我跟周益说了,让他清醒一些,别被刘医生占据了他。”“他接受吗?”“他一开始不太接受,但后来接受了。”“看来是你说得很有道理。”“……算是吧。”柳笙当然不能说是自己拳头上有道理。现在她算是想明白了——虽然因为担心“ooc”很多手段不能使用,但是凭借她本身的能力……好像已经可以跟许多人“讲道理”了呢!当然这仅限于“人”。如果是诡物,因为拥有特殊手段,而且脑回路已经异常,有时候还是无法同样以“理”服诡的。不过,想解决还是有办法的。“那……是不是一切可以结束了?”祝凛的声音细若游丝。隐秘的希望仿佛一簇微弱的烛火,稍一呼吸便要熄灭。“嗯……还需要一点时间。”柳笙回答。“还要做什么吗?”祝凛的声音带上一丝急促。柳笙开口劝道:“你先别急。”她将一直提在手上的食盒轻轻放在桌上,“我还在药店里给你抓了一副药,能够让你神清目明的,你或许可以试试。”“真的吗?笙笙!”“嗯,先试试看吧。”祝凛的轻笑声在屋里响起。“笙笙,你学过那什么生物学,就相当于学过医!我相信你!”笑声零落,渐渐低了下去。“你……对我可真好……”“我想了好多法子……我娘教我的那些,我都用了……可还是没办法……”“别想太多。”柳笙打断她的思虑,“我已经帮你熬好了,要不……拿进去给你喝?”最后一声笑就像是弹珠触碰到挡板一样,停了下来。“什、什么?”“不好!笙笙!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没关系,我们都见过多少了。”“你忘了铁柱的样子?还有那秋菊婶的伤口?隔壁的牛大姐,不是也找了你去帮忙?那个样子……可真是惊人。所以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在意的。”“可是……可是我会在意!”屋内传来的声音骤然变得尖细,混着哭腔,透出一种撕裂的恐惧。柳笙沉默片刻,语气放缓:“那好,我把药放在门口。你自己出来拿吧。”里面传出小心翼翼的声音:“那……你不许看哦!”“嗯,我不看。”“你先退出去。”“行。”柳笙将手上的食盒放下一步步退出门外。直到大门咔哒一声关上。“你……真的出去了吗?”弱弱的声音隔着两重门传出。遥远而飘摇。柳笙扬声答道:“嗯,我在外头。”她正看着这村里柔和昏黄的光。像是永不消散的慵懒午后。过了许久,里面才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肉体拖行的声音。衣服摩擦在地面,慢慢爬动。嘎吱一声,那是卧室门开了。等门重新关上,柳笙才重新走进屋里。门口的食盒安静地放在那里,白瓷碗中仅剩薄薄一层药液。“药,苦吗?”柳笙问。“……谢谢笙笙。”里面的声音似乎因为这么一番劳动,沙哑疲惫得像是透过老旧播放器放出来。“我有些累……先睡了,笙笙你不用管我了……”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最终,被黑暗吞没。柳笙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才一步步走向那扇门,抬起手就要推开。但她顿住了。屋子里安静得出奇。包括里面的呼吸也听不见。似乎里面的人不是睡去……而是——不见了!就在此时!咻!一道锐利的风声从耳畔掠过。柳笙稍稍侧过脑袋。一抹银光擦着她的鬓角。噗一声!锋利无比的剑刃,直直戳入眼前的门板上,只留下剑柄兀自微微颤动。这剑柄跟祝凛当初随身携带的桃木剑的剑柄一模一样。“原来这里面是一把开刃的剑。”柳笙淡淡说道,“不过,祝凛是不知道的吧?”回过头,在屋角的阴影中,一道人影倒悬着趴伏在天花板上。是祝凛。头部无力地垂着,像是陷入昏迷,有一双手从后面伸来,紧紧捂着她的眼部。明明是人,却肢体反折,骨节错位,数起来竟然有六只足部,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蜘蛛一样趴着。原来是另一重身体贴在祝凛身后。长长的发丝垂落,在屋子里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刚刚屋子里的应该是某种录音吧?”柳笙问道。“呵,其实本来不需要这样的……我从来不想跟你直接对上。是你逼我的!”祝凛背后的影子冷声道,“她还真是蠢,竟然丝毫没有怀疑过你给的药。”“是啊……”柳笙很是平静,“就算你已经知道不是什么‘治眼睛’的药又如何?你一样不能出口劝阻她,不是吗?因为你也不想让她知道,你的存在。”“呵呵,还真的被你说中了。”“不过我也是想了想,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想让她参与进来。”后面那双捂着祝凛眼睛的手缓缓放了下来,一根根发丝将祝凛缠绕,眼睛也被发丝缝起来,如此更是无法看见任何东西。“我也不想她看见,你的下场。”“我会有什么下场?”“你应该早就猜到了。”那影子语气陡然尖锐,恶意蜿蜒,“所以你才如此不配合!这里的生活——你从来没有真正沉浸过!”柳笙微微一笑:“你看得出来啊。”“我当然看得出来!但如果你好好想想——顺从一些、投入一些,祝凛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而是顺利地过渡……”柳笙打断她的话:“然后呢?我就变成周益那样?无知无觉地生活在这个村子里,对所有的异常视而不见?”“这样不好吗!本来这里的一切都是一场轮回,虽然都会病一场死一场,但等下一次……轮回开启的时候,又会恢复如初!”“这就是莫大的恩惠啊!永恒的存在!清醒地活着反而是一种诅咒!”这声音逐渐刺耳。笑着,但似乎要哭了。“不对,不对。”柳笙却不断摇头。对这些正在靠近自己的黑色发丝视而不见。“有什么不对!”“如果真像是你说的那么好,你就不会想方设法将我留下来,更不会企图夺取我的身体,想取我而代之,前往龙虎山吧?”屋子瞬间寂静。那影子愣了半晌,才缓缓从祝凛背后探出脸来。脸色苍白,肿胀不堪,满眼怨毒恨意。是池塘底下那张脸。然而这回柳笙想明白了。和脑海中某个影像飞快比照。似笑非笑道:“您的变化还挺大的。”“祝凛的娘。”:()整个诡异世界都在等着我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