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在关内多属末流,到了关外却?很容易抖擞起来,自诩关内而来,背靠公主,高人一等,仗势圈地,嚣张害民。
蒙古当地人蔑称其为?‘嫁妆满洲人’,其实只有极少部分是真满人。
当年漠北被准噶尔攻破后,哈斯随族人附居在一个?部落外围。
那个?部落里有位老公主,哈斯是亲眼目睹过她?老人家及一干‘嫁妆满洲人’平日是如何嚣张跋扈的,他?们这些附居的无根浮萍最是深受其害。
没什么好印象。
昔日经历甚至影响到了后来她?对嫁到漠北的四公主的判断与态度。
当然,四公主也是真强势。
哈斯满嘴牢骚,但还是把容淖的话记在心里了。
隔日便?开始暗中观察三公主陪嫁而来的五百户人口。
两日后,哈斯带着一身风雪步履匆匆冲进容淖房内。
“我知道你让我看什么了。”哈斯眉飞色舞,迫不及待道,“他?们才是三公主真正的嫁妆!”
这两日,哈斯尽量摒弃自己的偏见,正视陪嫁户。
然后她?发现,那些在关内微不足道的人,实是草原上难得一见的宝藏。
因为?陪嫁户们各有所长,有医士、花匠、粮农、菜农、石匠、木工、瓦工等。
医士能治病;粮农菜农能种?地;石匠木工能造房屋甚至防御工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创造力。
三公主嫁到喀喇沁部十余年,除了自身享受外平时并?不怎么爱用他?们。处在如此冷落情形下,他?们亦能自如的因地制宜发挥出自身所长。
喀喇沁部现今的安稳与他?们息息相关。
容淖放下手?中的书,毫不吝啬夸奖,“不错。”很敏锐踏实。
哈斯得意哼哼,转而又疑惑道,“为?何三公主的陪嫁户与那些老公主的陪嫁户如此不同?”
容淖言简意赅给她?解释。
长公主和?大长公主们和?亲那会儿,朝廷才刚入关,皇帝对待嫁娶的思维和?从前?在草原上差不多,认为?和?亲只有那一个?作用,遂打发公主们十来岁出嫁,早早去做满蒙亲善的象征。
当今皇上幼承帝位,长在关内京师,又深受汉学熏陶,他?对待子女们的教养严厉得多,不像先?辈们那样任孩子们野蛮生长。
有培养,自然有期望。
皇帝把女儿们好好养至十七|八岁甚至二十岁再?行和?亲,并?仔细选上一干各有所长的官吏与陪嫁户,是希望她?们将来有所造化的。
“欸——”哈斯听?罢,想起那位没见过几次的皇帝,高高在上的人,原来是一位复杂的父亲。
这样的感叹转瞬即逝,哈斯更关注自己的‘大业’,她?揪揪颈边的小辫子,苦恼道,“我知道路该往何处走,可有封关令堵在前?面,我身为?蒙古人,连带领族人踏上那条路的资格都没有。我们是不能接触关外人,更遑论是学习技的,总不能偷偷把三公主的嫁妆户弄走吧。”
封关令是清廷为?禁锢蒙古而设。
禁止蒙古人学习汉语汉字、限制蒙古人入关相交汉人等。
使生活在蒙古这片草原上的人如同他?们放牧的牛羊,看似天高地阔,悠游自在,实际自己它们眼中所见只有永远的一成不变,也永不会想着改变。
毕竟没有哪一只羊会想着今日先?不忙吃草,要去雪山那边看看。
哈斯不会天真到以为?凭自己一己之力便?能撬动封关令,弄来医士和?匠人,也不相信容淖能做到。
抱怨无意义,反而会让身份隐隐对立的两人陷入尴尬,她?们只讨论如何解决问题就好。
容淖以书闲敲手?心,挑眉淡淡道,“你都能想到偷三公主的陪嫁户,没想到其他?办法?”
“哦,你是觉得喀喇沁部离我漠北太?远,让我换个?人近处的人下手??”哈斯装傻充愣,“偷四公主是吧,她?手?段比三公主厉害多了,偷起来肯定作难。”
容淖轻哼一声,只盯着哈斯,似笑非笑不说话。
哈斯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