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缨感到?莫名,以?为他?真在说自己灯油钱用得太?多,于是真情实感开始讲道理:“我一个皇帝,多用几?根蜡烛还不行了?而且你看看,现在这书?房统共点了不过两三盏,我连你都快看不清了,哪里算多?白日批奏疏晚上照明,时时刻刻都离不开……”
见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谢韫先是别开眼,几?乎是烦躁地看了一眼窗外。
半晌,他?转头看回她,忍无可忍道:“我的?意思是,你打算让静王在偏殿住到?什么?时候?”
“……”朱缨无言,才发现他?方才看的?方向是偏殿。
原来是这个意思。
朱绪留在偏殿养病已有一段日子,日日来找她请安,有时会多留一些时辰,偶尔还会给?她送些东西来,或是自己写的?书?法?,或是自己爱吃的?点心。
朱缨倒不觉得烦,原本看看就算了,但每每这时谢韫的?反应总是格外有趣,让她忍不住捉弄一番。
时间一久,她竟也开始期待朱绪的?动作了。
同在承明殿这片屋檐下,谢韫和朱绪打照面的?机会多了起来,但每次的?氛围总是十分怪异。
谢韫不喜朱绪,知道她让朱绪留宿时便心情不佳,夜晚闷声不响地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白日也不说出宫了,只要?得空便留在承明殿,恨不得把自己拴在门口,时刻盯着偏殿的?一举一动,过了好几?日才恢复如常。
谢韫平时憋着不肯说,今日直接向她提起,总算是忍得受不了了。
不过确实已过去许久,承明殿是天子居所,有人同住终究不方便,也不合规矩。
她问过御医,知道朱绪的?伤已经基本养好,命他?返回裕静宫也无可厚非。
“哎,别生气嘛。”
这种时候,自然是先安抚面前的?人最为重?要?。
她弯起眼睛,耐着性子许诺道:“再过两日,我就下旨让他?回去,好不好?”
得到?了她的?保证,谢韫放下心来,低声辩解道:“我没生气。”
“好好好。”她笑眯眯答。
两人从书?房回到?寝殿,还没说几?句话,忽然殿外传来动静,侍卫禀报道:“陛下,静王殿下求见。”
朱缨瞥了一眼时辰,刚过戌时,确实比通常就寝的?时间早一些,他?这时候过来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但她冠发已散,没有兴致再去与?他?相见。
她想了想,索性对谢韫道:“不若你替我去一趟?就说我已经歇下了。”
这番话正中某人下怀。
他?没忍住弯了一下唇角,总算扬眉吐气:“那你先去洗漱,我很?快便回来。”
非分
朱绪只着一身单衣,脸色微微苍白,头发也有些毛躁,看上去仿佛惊魂未定,正站在门外等候。
终于听到“吱呀”一声轻响,他立刻抬起?头,眼中含着热切。
“皇姐,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先定住了。
高大的丹漆殿门自内向外缓缓打开?,出现的却不是他期待见到的那人。谢韫面色沉静,深邃如寒星的眸子?随之?抬起?。
“原来?是督帅。”朱绪垂下眼,藏在袖中的手指无意识收紧。
这里是皇姐的寝宫,他竟来?去自由,如同自己的府邸一般。
谢韫不管他怎么想,不动声色颔首回了礼,道了一句“静王殿下”:“天色已?晚,陛下已?经歇下,怕是不能与殿下相见?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皇姐歇息了。不过……”
面前人几乎比他高出一头来?,可他丝毫不惧,眼中压抑着妒色:“皇宫秩序森严,即使?督帅再受皇姐宠信,却也是外臣,随意出入天子?寝宫不合规矩,恐招人闲话?。”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所谓规矩,自然也是陛下说得算。”
谢韫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淡声道:“这样说来?,殿下身为天子?手足,本也不能进入陛下寝殿,现在在此?处求见?,怕也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