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站在走廊外,等着马景澄处理事情。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伴随着雷声挥洒而下,无伞的人们,或举手放在头上,仿佛巴掌举着就能挡住雨似的,或把麻袋放在头上,在雨中慌乱地奔跑,也有彻底放弃的人,任由雨水将头发冲得贴着额头,雨水流过不太愉快的眼神,仿佛要其冲掉暂时的困难。
困难只是暂时的,可暂时是多久,一年半个月,还是十年,亦或更久,没有人可以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李宽也不懂,但他明白人们能给的只是一份精神的养料,一点支撑着身躯不倒下的星星之火。
如果将一生放在历史长河来看,活着都是暂时的。
屋里人鼓捣的东西,李宽看不懂。
他觉得自己不懂的事情实在太多,他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和天上的一滴雨无区别,不懂世界,不懂生命,不懂…他这滴雨不过是随着云层飘动,自己选择了一个需要浇灌的地方落下,潦草一生。
可这样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想不透,也不再想,只是想这样做而已,如果说,这一生,怎么样过才有意义的话,那就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过吧!
有时他会想,世界好不好,别人能不能活,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行走在闹市,心静得如同窗外青松的一颗松针静静地飘落,无人会在意这颗松针到底会拥有怎样的价值。
它在世间,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短暂的一生而已,它未曾见过高山,亦未听过流水,它生于彩虹路,长于彩虹路,落于彩虹路,无声地来,悄悄地走,它亦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它见过彩虹路清晨最灿烂的阳光、它见过院子不眠的灯火、它吹过最柔软的风、它听过最闹心的鸟叫、它体验过冬雪的冰冷、迎击过暴雨的冲洗、仰望过斑斓的彩虹、俯视着匆忙的万物……
也许只有几个月,或者一年,但那就是它完美的一生。
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凡夫不可语道!
夏虫为什么要徒增烦恼,井蛙何必大海,凡夫要道做什么,标准是别人的标准,是夏虫就当开心整个盛夏,井蛙宁守一方月,何必听海潮,井底月亦是天上月,凡夫晨起而作,日落而息,什么大道比得过四季二十四候。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别人的规是强硬的四方尺,老儿的圆是那柔和月,写着四个大字:今日无事!
雨中的人啊,你今日,到底有事、无事!?
心中若无事,何妨一蓑烟雨任平生,任他雷雨狂奏,何不痛饮无根水,痛快笑,明日事,明日了…
雨中别样风景,难得。。难得,再也不会有今日此时此感。
每一缕风,都是今生仅见!
做这一切,为了谁,为了自己。
李宽抬头望向雨帘密锁的深空——仅此而已!
李宽长呼了一口气,并不是叹息。
转身。
少女气色越来越好了。
对于一个经常见到张莘月的人,他看得出来,这女子早已脱胎换骨,如同一幅行走的画卷,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气质。
少年也变得很不一样,身上散发的精神气息掩盖了他的稚嫩。
司机早等在楼下。
张莘月手里握着一把淡红的油纸伞,长筒靴踏入水中,积水轻漾,油纸伞撑开,从天而降的水珠在伞上跳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少年身影缓慢,踏入雨中,油纸伞平移到其头上。
李宽站在房檐下,看向雨中,少年右手紧搂女子的肩膀,不让其被雨淋,司机小心地在他身后等着,良久之后,他才开口:
“走吧!”
少女伸手拉开车门,小心地让少年进入后座,自己才从另一边走去,恰到好处的穿搭,即使脸被伞遮挡,也是整个陶铃街绝美的风景。
幸运楼上的记者,拍下了这一幕幕,不由地望着照片出神。
汽车缓缓朝着彩虹路驶去。
这场谈判,将会决定很多事情,无论是对陶铃街,还是彩虹路,都很重要。
宋青州一如既往地郑重,他向来如此。
彩虹路的大佬们,一人举一把伞,站在雨中,等候着。
在细节方面做得就是如此出色,没有人将自己当做了不得人物,在其位谋其事,他们似乎一直这样认为。
难得见到的秦巨政也在,就连兰树云的跟班齐云山也在。
车门缓缓打开,齐云山只见车的另一边一把油纸伞倏忽撑开,油纸伞缓缓移动,浅草色披风,身躯挺拔,腰身如水蛇一般性感,陶铃街特有的修身裤,让其大腿显得特别修长,脚下是一双做工精湛的黑色长靴。